我跟小惦是这样开始的。
那阵子有好几个月没有跟着邱琼出去,她过生日时拗不过只得去了,准备了音乐卡送给她,淡紫色的封面,印着一朵怯生生的紫云英。邱琼说:“这小花怎么看怎么像春衫,可怜巴巴的。”苏朗自然有好东西要送,亲手画的水粉画,繁花绿叶间,清瘦女孩的一抹芳踪,虽然没有五官,体形也没有完全勾勒出来,反而更显得深情款款,那女孩是邱琼了,不言自明的。
我开玩笑说:“真好。瞧他把你美化得多不切实际呀!”
邱琼反而没有笑,淡淡地把画收起来,撇撇嘴说:“也不知这画的是哪家的丫头。”
“要不要我加行字上去?就写,这是邱琼。像小学生那样,画完画要注明,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要不然,男女难辨的。”苏朗饶有兴味地说。
邱琼当真把画铺展开来,指点着位置说:“好呀好呀,就写这里,就写这是大美人邱琼。”
苏朗做一个晕倒的动作,搭讪着吸了一口烟。邱琼扑过去拧他的鼻子,她一向是比较矜持的,可见今天是真正高兴了。
我觉得有点尴尬,借口去添茶水躲到门口看夜色。
苏朗走过来问我:“好久没见你,跟小惦上哪儿快活去了?”
我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嘴和坚毅的下颌,这个属于别人的男孩。我想说的是跟小惦毫无瓜葛,吐出嘴巴的却是另一句,我说:“陪着他参加了一些文学社团的活动。”
苏朗说:“你们两个真有兴致呀。什么文学呀、诗呀、浪漫呀,这些东西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
“我知道。你的兴趣就是抽烟喝酒泡女孩子。”我故意呛他。
“是啊!”他取下衔在嘴里的烟头提高声音说,“而且绝对不泡文学女青年,虚伪做作半死不活,烦!”
我被他呛得目瞪口呆,我总是说不过他的。
苏朗又转过温柔的语调扶住我的肩:“幸好你和邱琼都不是这样的。”
我扭动肩头甩开他的手:“谁说的?我就是你说的那种装腔作势半死不活的文学女青年。我就喜欢像小惦那样斯文英俊才华横溢的男孩子。”
“”
“我没兴趣看你跟邱琼的亲密表演了。找小惦去!”我向前走几步回过头微笑着说,“明天我们做东,请你和邱琼吃饭。”
转过脸去再也不敢回头,眼眶是灼热的,不知道灼热个什么意思。心情像一支亦步亦趋的曲子,亦步亦趋的一个音符紧挨着一个音符渐次滑落。
我一气跑回学校,站在男生宿舍门口犹豫再三。来来去去的红男绿女,有缠绵的恋人靠在铁门上话别:一定要想着我呀。睡着了也要梦见我呀。
有一个人可想可梦,多好。
得知苏朗喜欢邱琼之后我的生活就一下子空掉了,不像之前的那种空,在没有认识他之前,我可以过那种平淡如水的,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日子,但是自从有了那个伴着罗大佑的歌声飞驰在晒满红香的河堤上的夏日午后,我再也不能忍受那种空空如也的生活。
提起长裙跑进男生宿舍,楼梯间里路灯昏暗,走廊上地面潮湿肮脏,脚下磕磕碰碰的,许多男孩儿光着膀子在阳台上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