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学生打打跳跳,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聊着妹子,或看着帅哥。热热闹闹的气氛,让整个校园一下子就充满了活力。
正好从教室里走出来的陈璨然撞上了才回来的苏秋夏,急忙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关心地问:“你去哪了啊?温荛找了你好久了。”
身心疲惫的苏秋夏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搞什么啊?你和顾凯楠还有王北林集体闹失踪诶。”陈璨然朝她挤了挤眼,满是调侃的味道,“不会是去勾搭顾凯楠了吧?”
提到顾凯楠,苏秋夏就想起他的眼泪。
三年来,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眼泪。
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璨然。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而是慢慢开口,问:“璨然啊,你知道张暄是谁吗?”
张暄?
陈璨然好看的柳眉微微皱了起来,看向表情严肃的苏秋夏,口气有些慌张,“你惹上他了吗?喂,苏秋夏,别去招惹那个人。”
看到陈璨然这么大的反应,苏秋夏再不机灵也意识到了张暄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没有,我只是偶然听说了这个名字。你能和我说说有关他的事儿吗,万一以后我不小心把他冒犯到呢。”
“我没见过他。只是听说他是高三的,混得很屌的样子。一般高一高二的都不敢惹他,单是我们年级的,就因为和他的小弟发生了几句口舌之争,直接进医院了。现在还没出院。家庭背景也挺硬的,张狂得要死。”
陈璨然很少这么认真地跟苏秋夏说一个人的信息,估计也真是怕苏秋夏惹火上身,特意给她提前说明。
感受到了陈璨然的关心,苏秋夏极力掩饰眼中流转的不甘,挂上一如既往的笑容,挽住陈璨然的手,甜甜地说道:“哎呀,我知道啦。一定不会招惹他的,我哪敢呀。走啦走啦,我要去找温荛认错呢。陪我去吧,刚刚我吃饭去了……”
昏黄的灯光拉长两人的影子,影影绰绰。
顾凯楠在上晚自习之时才回到了教室,眼睛清澈冷淡,根本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坐回位置的时候,淡淡扫了一眼苏秋夏,见她坐在位置上,也就放心了。
刚刚回食堂的时候,他们都说苏秋夏先走了,不知哪去了。这会儿苏秋夏规规矩矩地在教室里坐着写作业,也不需要他担心了。
藏着沉甸甸的心事的顾凯楠,直接埋头睡觉,连课也不听了。
先前强行克制着自己的苏秋夏,余光瞟到顾凯楠闭上了眼,才悄悄地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顾凯楠啊,别皱眉头啊。多笑笑吧,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就像清晨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
晚自习下后,已是晚上9:40.
顾凯楠是最先提着书包走出教室的,其次便是匆匆赶出去的王北林。
苏秋夏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分钟指着40.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陈璨然和她不同路,也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先走了。
最后锁门的同学快锁门了,他不耐烦地喊着苏秋夏,“苏秋夏,你在干啥子,快点走哟,我要锁门了。”
“哦。”发呆的苏秋夏一下子回过了神,急忙拿起书包跑出了教室,走到锁门的同学面前,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耽搁你了。”
他也急着回去,于是敷衍地说了句“没事儿,你早点回家”就锁上门匆匆走了。
苏秋夏一个人站在空荡的走廊上,看着悠长的走廊,一路走着,低着头,认真的想着。
走出校门外,下定决心,来到了学校旁边的电话亭,投掷硬币,拨号。
“嘟嘟嘟……”
提示音响了几声后,一个慵懒的男声缓缓响起,“喂,哪位?”
站在电话亭里的苏秋夏,迎着月光,咬了咬唇,才慢慢开口。
略带沙哑的声音让电话对面的男生立刻激动起来,她说:“是我,苏秋夏。”
“秋秋?”
本来还漫不经心的口气一下子变得惊喜无比,因为激动,苏秋夏明显感受得到对面的人声线的颤抖。
“你真的是秋秋?”对面的人像是难以置信的样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嗯。”苏秋夏的头微微垂着,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脚尖,隔了几秒才别扭地开口,“哥,是我,秋秋。”
听到苏秋夏熟悉的口气,对面的人敢确定,肯定是苏秋夏给他拨的电话。
“怎么了,秋秋?终于肯联系你哥我啦,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苏秋夏还没来得及提出请求,就只听到对面的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哥。”借着月光看了看表,分钟已经明确指向了50,再不说就来不及,于是苏秋夏只好无奈地打断对面男生的念念叨叨,“你以前说过,这一片没有你摆不平的学生,是真的吗?”
“嗯……?”对面的男生错愕地停顿了一下,没有料到时隔多年,苏秋夏开口就是这句话。
旋即洋洋得意地向自己的妹妹炫耀,说:“那是当然。别的不说,这方面我还是很不错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苏秋夏松了一口气。
犹豫片刻,重新开口。
“哥,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个人?”
“谁?”
“张暄。”
“……你和他有仇吗?”
“算是吧。”
电话线那边沉默了许久。
隐约听到几个男生高声喧哗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男生迷人的声线才从对面传过来。
“好。”
“阿北,刚刚谁给你打的电话啊。”
网吧里,一个抽着烟的男生问着刚挂了电话的苏北,眼里是戏谑的味道,以为苏北又去祸害哪个纯情少女了。
苏北一眼就看穿了男生心里的小九九,翻了个白眼,“容晨,你小子耳朵聋了?没听见我在说‘秋秋’吗?”
“秋秋?”手指还搭在键盘上的容晨眉头一挑,转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苏北,问,“你是说小时候的跟屁虫秋秋妹?”
苏北拿起椅子上的棕色外套,摁掉烟头,点了点头。
“怎么?秋秋妹不是自她爸那事儿就再也不联系你了吗。”容晨的手指交错,纤长干净。
无奈地瞥了容晨一眼,口吻里是满满的对苏秋夏的宠溺。
“那丫头让我去堵张暄。”
随着苏北正在扭脖子转腰杆的时候,容晨也站了起来。
随意地把烟头摁灭,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才睡眼朦胧地看着苏北,说:“那招呼着大家伙走吧。他们可都想死秋秋妹了。”
容晨话音刚落,苏北的大嗓门就响彻网吧。
“今天晚上有事儿干了,兄弟们,抄着东西,跟我走。”
刚刚还你争我吵玩着游戏的男生,听到苏北的号召,一个个二话不说,直接关电脑,顺手拿起椅子上的木棍,揣在身上,热热闹闹地走了出去。
“喂,苏北,上哪去啊。”
十几个男生推推攘攘地走在街上,有好几个手里还明目张胆地拿着木棍,实在引人注目。过往的路人都皱着眉头看了他们几眼,然后又匆匆走开,生怕惹上了事儿。
这十几个人都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发小,也是从小看着苏秋夏长大的人。
在他们小学的时候,读幼儿班的苏秋夏就总是挂着鼻涕跟在他们后面,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哥哥”,而他们也总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宠溺得摸着她的头,叫她“秋秋妹”,甚至他们小学打架的时候,都带着小不点苏秋夏,给她套上一件黑色风衣,以防别人看到她是一个粉嫩嫩的小女生。至于长大后,苏秋夏反而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混了。每次看到他们打架,还会对他们“哼”地一声大喊“坏儿童”,然后笑嘻嘻地跑开了。
直到她初一的时候,出了她爸爸那档子事,她再也不愿意和他们联系了。而苏北,因为尊重苏秋夏,也禁止他们去找苏秋夏,告诉他们,应该等苏秋夏主动联系。
却一想,这一等就是三年多。
“秋妹妹联系阿北了。”和苏北并肩走在前面的容晨懒洋洋地转过头,对后面的一群男生说道。
“秋妹妹?”
……
后面的十几个男生炸开了锅,这么久了,终于等到苏秋夏联系他们了。
“她说啥。”前天心血来潮把头发全部剃光了的何梓突然搭上苏北和容晨的肩,把自己剃了头发后看起来圆乎乎的头凑了过来,急切地问了一句。
“哎哟我糙,何梓你要吓死人啊。”苏北一转头就看见何梓光秃秃的脑袋,吓了个半死。
“别计较细节。”何梓大大咧咧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笑得十分灿烂,“快点说,秋妹妹找我们干啥。大家都等着呢。”
后面的男生也拥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让苏北回答。
“得得。”突然十几个人扑上来,别说是顾凯楠,就连旁边的容晨也快喘不过气来了,“她让我们去堵张暄。等会儿她要过来找我们。”
赶紧把一串话说完,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解放,弯下身喘着粗气,对后面那群人撕心裂肺地喊道:“ 别搞得跟群饿狼似的,等会儿秋秋看到你们不吓跑才怪。”
那群男生可不管,就连容晨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嘻嘻哈哈地看着他,讨论着等会怎么和秋秋妹搭讪。
“喂,阿北。你把给秋秋妹一直准备着的黑风衣带来呗,咱们不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吗?”
何梓突然想到了这个事情,朝着这会儿气得发疯的苏北喊道。
“对啊。”“阿北,你赶紧的,我们先过去,你回去拿。”“就是就是,得让秋秋妹知道,我们多想她。”
……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一个个都怂恿着苏北回去拿黑风衣。
无奈之下,苏北只好硬生生地把笑得开心极了容晨扯了过来,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搭车回家取衣服。
“你们直接去张暄学校外的小巷,搞快点,秋秋说她搭车过去,只要得到五分钟。如果搞半天秋秋先到了,被堵了,我非打死你们不可。”
坐上出租车前,苏北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给那群兴奋的男生警告道。
“没问题,你放心去吧。”
何梓带头朝他做了个“OK”的手势,紧接着,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朝隔了一条街的小巷跑去了。
苏秋夏下车的时候,小巷周围已经闹哄哄的了。
一群黑发男生说说笑笑地聊着天,地上扔了好几个烟头。黑漆漆的小巷里唯独他们明晃晃的烟头最显眼。
背着双肩包的苏秋夏脚步一顿,不会是张暄的人来堵顾凯楠的吧?她皱眉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穿着三中校服嘻嘻哈哈的男生,心里想法回转百遍。也不知道哥到底靠谱不,要是他只是说大话的话,碰上这么一群痞子,他们不是明天学都别想上了?
说实话,苏秋夏真的很想转头就走。
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跟着那群哥哥见过几次不痛不痒的斗殴,她哪里见过这分阵势。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她现在站着的腿都还在微微发抖呢。
可每次一回身,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现顾凯楠的脸,还有他的泪。
在阳光下,晶莹的泪水闪闪发光。她可以从那水珠里,清楚地看到,她自己心疼的眉眼。
深呼吸一口,苏秋夏还是决定先过去看看形势再说。
扫视四周,来往没有一辆车子,快步走过去,试图伪装成一个偶然路过的回家少女。
却不料,刚刚一走过去,就吸引了那群男生的注意。
他们全部齐刷刷地转头盯着她,相互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苏秋夏哪里被人这么紧盯过,“唰”地一下低下了头,妄图掩盖自己红彤彤的脸。
“秋秋妹?”一个光头男生扔掉了手中的烟,踩灭后,不确定地向苏秋夏走了过去。
熟悉的称呼一下子唤醒了苏秋夏沉睡许久的记忆。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纸青春洋溢,桀骜不羁的笑脸。他们浩浩荡荡地带着她走在街上,拍拍胸脯豪气冲天地对她说:秋秋妹,别担心,哥哥们会保护你不受欺负的。
而那个在昏暗的路灯下站着的男生,和小时候最爱给她棒棒糖吃的何梓哥哥的脸重重叠叠,最终,合为一张。
“何梓哥哥?”紧紧抓着书包带的苏秋夏不安地反问,害怕是自己认错了,其实那是张暄的人。她的步伐明显是往后退的,也是为了等会儿的逃跑做准备。
眼前的男生听到她的声音后,一下子就笑得咧开了嘴。
傻乎乎地转头对着后面的男生说道:“看到没有,秋秋妹记得我。”
不甘示弱,一群男生都摁灭烟头跑了过来,围住苏秋夏。
一个留着刘海的男生把他的刘海掀起,露出额上一块小疤痕,期待地看着她问:“秋秋妹,记得我是谁不?”
苏秋夏为难地看着他额上的小疤痕,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好像调皮把一块石头砸到了舒木哥哥上,结果自己倒被吓哭了,满头是血的舒木还反过来安慰她让她别哭。
回想起小时候温馨的记忆,苏秋夏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沙哑的声音里略带哭腔,“我知道,你是舒木哥哥。”
舒木得意地笑了,洋洋自得地把自己额上的疤对着其余的人晃来晃去,“看到没有,我和秋秋妹是有过去的。哼,你们谁有。”
说完,自得自乐地笑了起来。
其他人可不想理他,一个接一个地凑过来,让苏秋夏说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