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楠一看老师那不动声色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想多了,无奈地开口:“老师,别多想。王北林开玩笑呢。”
说着朝王北林使了个眼神。
王北林当然没看到,但是听到这话,就知道顾凯楠是在为彼此找台阶下呢,也不站起来,就是坐着看着书却大声附和:“没错,我天性如此,请老师原谅。”
老师浅浅地笑了,不再多说此事,重新开口:“你两看,刚才我说的那样行不。”
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瞳孔里的“不可能”。
顾凯楠再次拯救两人,说:“老师啊,要不这样。你把我当做苏秋夏,把她当做顾凯楠。”
指了指身旁的女生,清冷开口。
不得不说,想法很不错。
老师怒极反笑,面色冷静,咬牙切齿地指着两人,看似平静实在澎湃万分:“‘两个人拿着书。在门口站着听!”
回到座位拿起书后,两人就灰溜溜地跑出了教室,准确地说,是苏秋夏。顾凯楠像是家常便饭一样,根本不在意,自得地拿起书,风雨不动安如山。
里面的课还在继续,外面的两人却全无听课想法。
倚着墙看着天花板的顾凯楠忽然想起中午吃饭时,王北林凑过来问他明天跑一千米的事儿。
问他有没有找人给自己送水。
当时他很无奈,不懂王北林跳跃性的思维,后来王北林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的头说:你小子,跑完一千米没人递水,你就等着渴死吧!
说实在,如果是初中。顾凯楠一定会找颜七,但先如今,颜七在三中,来送水?不大可能。王北林?那小子贼兮兮地说他要给陈璨然递水,她要跑两百米。也不可能了。
那么……
偷偷把主意打在了一旁低着头,似乎是在想着心事的苏秋夏身上。
她,应该会答应的吧?
忐忑地推了推苏秋夏,迎着她疑惑不解的目光,轻声咳嗽一声,才开口:“那个……明天能不能给我送水?”
“嗯?”没懂顾凯楠是什么意思,苏秋夏微微蹙眉,等着他的解释。
有些别扭地侧过身,不敢对上苏秋夏的视线,傲娇的样很像苏秋夏前不久见到的那只咖啡猫,他说:
“明天我跑一千米,能不能来给我送水?”
[22]
运动会的开始,是大家期待已久的。
早上一个个便穿着漂漂亮亮的衣裳,换下平常的校服,打扮得花姿招展。
“准备一下,班长,等会带着大家去操场。”穿着正装的温荛站在讲台上,有条有序地安排着。
紧紧跟着她身旁,穿着运动服的苏秋夏,认真地点头。
一切安排完毕后,温荛拍了拍苏秋夏的肩,笑眯眯地说:“乖乖,等会儿好好跑。老师看好你,但注意安全,别强求,知道吗?”
温馨的提醒让苏秋夏很暖心,早在初一的时候,原本极为平常的问候,对她而言,都成了奢望。
使劲地点头,下定决心不让温荛失望。
满意地笑笑,温荛便率先去了操场,准备事务。
冗长的开幕式终于在大家昏昏欲睡之时结束,大腹便便的校长终于宣布:“现在,我宣布,八中运动会,现在正式开始!”
下面一个激灵,大家都欢呼雀跃。
运动会,终于来了。
一身运动装的苏秋夏此时只慌着回教室拿书包,书包里可装着给顾凯楠的水呢。
已经开始热身活动的陈璨然叫住了她,“秋夏,你还不准备准备,你可要跑八百米啊。”
苏秋夏回头粲然一笑,摇了摇手,说:“没事儿。我还早呢,璨然你要加油啊,还有十几分钟就是你们了。”
不知道苏秋夏到底想干嘛的陈璨然微微挑眉,目送着那个纤细的身影离开运动场。
“嘿!”
正当陈璨然看得入神时,一个男声突然响起。
“啊。”退后两三步,惊魂未定地抬头,却发现王北林正笑嘻嘻地看着她,模样无辜极了。
“你干嘛啊,别吓我。”
嗔怒地打着王北林,满是小女儿情态。
王北林嬉皮笑脸地躲闪着,摇了摇手中的矿泉水,宠溺地说:“等会儿好好跑啊,哥哥给你送水,你可别丢脸。”
听到此话,陈璨然立即住手,翻了个白眼,无语。
背身,不想理会王北林。
知道自己错了,王北林讪笑着讨好陈璨然,揉着她的肩,温声细语,“好啦好啦,别生气。我的璨然是最棒的啊,不管怎样都棒。”
在王北林看不到的方向,陈璨然开心地笑了。
她很珍惜校园的时光,只有学校才算得上最纯洁的地方。
以后,大概这些都是奢望。
当苏秋夏气喘吁吁都绕了整个操场回到教室,再拽起书包就跑,一直飞奔到操场后,正好听到主席台上的广播员正激烈地报告着状况:
“男子一千米即将开始。请各班选手各就各位。”
“啥。”惊呼出声,没有料到男子一千米这么快就开始了,按照初中的经验,不是应该隔很久才开始吗?
来不及过来思考,正在裁判喊着“各就各位,预备”的时候,苏秋夏飞也似地来到场地。
按照昨天顾凯楠的说法,他平常不喜与学校校友交谈,人缘差得可怕,明天肯定别的运动员有许多小粉丝,就他一个清清冷冷的。所以才特意拜托接触得多一些的苏秋夏,来帮他递水。
事实证明,苏秋夏太天真了。
这儿人山人海,一大波妹子挤在这里,如浪似的人潮让苏秋夏心里慎得慌。
最重要的是,这些打扮得花姿招展的妹子,手里几乎都拿着一瓶农夫山泉,而口里更是大声叫着一个苏秋夏无比熟悉的名字,“顾凯楠,加油!顾凯楠,加油!”
身着最普通的运动装的苏秋夏,看着这密密匝匝的人墙,实在没有勇气挤进去。
一路低着头,脸上写满了心事,向一千米终点那儿的椅子走去。
也是,她早就应该猜到的不是吗?顾凯楠,多么优秀的一个男生啊。初中开始,就已经见到了他的魅力,许多的小学妹都爱慕着他,他一学期可能要接情书接到手软呢。
想着想着,心中越发的心酸。
她以为,她在靠近顾凯楠,顾凯楠似乎也愿意放慢脚步等待她。可是现在看来……
终点挤满了许多漂亮的女生,她们像是春天盛开的娇花,美丽动人。她们的脸蛋抹着淡妆,轻轻点点分外宜人。最重要的是,她们啊,这么优秀美丽的女生,都大声喊着“顾凯楠”的名字。
就算苏秋夏看不到赛场上的顾凯楠,但是她深知,那双漆黑的眸子,还有那飞扬的碎发,带着多么致命的吸引力。
有些人,自带磁场,吸引众人的目光。在苏秋夏的认知里,顾凯楠是那群人中,最出色的一个。
握着书包带的手攥得越来越紧,咬住下唇脸色略微发白。
慢慢抬头,企图从人潮的缝隙里看到熟悉的影子,却发现自己的眼里,除了人海还是人海。
哪里去寻此间少年?只是奢望罢了。
比赛依然激烈的进行着。
主席台上的广播员也因为这不分上下的赛况,而激动得声音尖细。
“现在是由高一二班的顾凯楠同学领先,高一七班的张超同学紧随其后,现在只剩200米的冲刺,冠军究竟是谁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坐在椅子上,看不清赛场的苏秋夏,只好低着头,数着树胶跑道上的黑色小颗粒。
心中想法万千,这么多的水,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生,对顾凯楠来说,离他如此遥远的苏秋夏,也许就显得不足为重了吧?
阳光徐徐地洒在操场,为在场所有人镀上一层金边,苦涩地笑了笑,抬眼望天空,刺目的阳光让眼睛根本睁不开。
就像这阳光一样,卑微的苏秋夏怎么可能拥有。
就当苏秋夏心里想法来来回回好几转时,比赛已经结束。
死死围了操场一圈的人群忽然传出女生的尖叫声,震耳欲聋,穿破云层。
单手挡着阳光,微微抬眼,却看到不远处被一大群女生围住的顾凯楠。
刚刚跑完一千米,他的脸有些潮红。墨黑的发丝上有许些晶莹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好看的眉不耐烦地皱起,黑得发亮的眼眸光辉四射。
白色的T恤黑色的运动鞋,简单的搭配在他的身上,却穿出了一种别有风情。
被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围住,本来跑完一千米就有些累的顾凯楠特别不耐烦。
不爽地微昂头,瘦削的下巴划出优美的弧度,更是引得那些花痴女放声尖叫。
“啊顾凯楠学长,请收下我的矿泉水吧……”
“顾凯楠,你记得我吗?我们初中的时候放学回家是一条路啊!”
“快快,顾男神,快点喝点水,别和这些花痴女多言。”
“你滚啊,有种自己别站在这儿。男神啊,你看我,我喜欢了你好久好久了……”
一直对女生避而远之的原因之一:就是太吵。
听着身旁人念念叨叨的尖锐的声音,顾凯楠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眼神迅速扫过这一张张画着淡妆的脸,聚集在一起的胭脂味让他有许些想作呕。
看了一圈,愣是没见到昨天嘱托的苏秋夏的身影。王北林也不见了踪影,他一个人对着这群女生,感觉真的是恶心死了。
低沉的音调里满是不耐烦和清冷:“闭嘴。”
简单的两个字,却是不可抵挡的震撼力。
本来还吵着闹着,争着在顾凯楠面前表现的女生,看到顾凯楠几乎黑了一半的脸还是极其不耐烦的语气,都吓得住了口。她们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没能留个好印象,还让顾凯楠生恶那就不好了。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仅仅把矿泉水递到他面前,希望他可以接下自己的水。
没见到苏秋夏,顾凯楠心里莫名的烦躁。
焦躁地甩了甩头发,再一次惹得那些女生的尖叫。
他清冷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扫过那些陶醉笑着的少女脸蛋,不屑地勾起嘴角,高傲地像个帝王。
这些人,何必。
默默地在远处看着顾凯楠,看着他不耐烦的眉眼,心里有淡淡的苦涩。
顾凯楠,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苏秋夏对你而言,到底有没有一丝丝的特别呢?
呆呆地看着远方发愣,却没注意到被女生包围的顾凯楠,正踩着阳光和落叶,朝她款款走来。
“喂。”
恶狠狠地一敲苏秋夏的额头,满是责怪的语气,“你干嘛躲这儿来,找半天没看见你。”
突然被“袭击”的苏秋夏还不明情况,错愕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无比的脸。
白衣少年站在青绿的樟树下,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
那狡黠的眉眼,还有那荡不开的温柔,他笑,问:“问你话呢,苏秋夏。”
“啊?”在各女生凶狠目光下,终于反应过来的苏秋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料到被众星捧月的顾凯楠怎么来她这儿了。
知道刚才她在发呆,也不想再重复,顾凯楠干脆直接坐在了她旁边,贴着她,身上的邪魅之气是苏秋夏从来没见过的。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干净而又纯净,好似不曾沾染一丝尘埃。
他的口气却轻佻到不可思议,他说:“苏秋夏,水呢?”
骨节分明的手,就这样静静地呈现在她面前。
苏秋夏急速缩减的瞳孔里,分明映出了那双白皙的手上,细细小小的纹路。
“书……书包里……呢……”
鼻里全是顾凯楠淡淡的清香,属于他的味道,让苏秋夏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地把一句话说完,脸红了大片。
“给我啊。”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顾凯楠理所当然地索要,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很多次一样。
咽了咽口水,哆嗦着水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瓶矿泉水和一张白毛巾。
顾凯楠手脚麻利,伸手一揽,毛巾和水都到手了。
轻松地扭开瓶盖,咕噜咕噜几下把水差不多喝完了。迷人的脖颈上,那微微颤动的喉结,是少年最青涩的魅力。
随意散懒地把毛巾往湿润的发上一盖,眼角微微上挑,冷淡的目光落在一旁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人身上,漫不经心地开口,完全没把自己刚才的行为当回事:“还不走?”
零零散散,有几个女生看得这幅场景,已经死心,垂头丧气地走了。
然而,还有几个打不死的小强,许是顾凯楠的初中同学吧,直呼他的名字,不可思议地问:“顾凯楠,你和她耍起了?”
懒洋洋地坐着的顾凯楠听了此话,不着痕迹地看了彻底脸红的苏秋夏一眼。
懒散地抬起眼脸,白皙的肌肤衬着金黄的阳光,美的如画卷般灿烂。
他轻轻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对着带头的那个女生,略带暖意的声音分外舒服,
“宋染染,她是我同桌。”
[23]
等所有人走了以后,顾凯楠似乎是想说什么的,苏秋夏也一直很好奇,顾凯楠到底是想说什么,可惜,她没能听到,即使后来,她苦苦追问顾凯楠,他也不想再多言,总是一笑带过。
“秋秋!”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美好的气氛,扭头一看,就看到了反扣棒球帽,身穿黑色T恤的苏北。
欲言又止的顾凯楠,听到苏北对苏秋夏的称呼,不着痕迹地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