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云国,正德十七年夏。
这日,碧空如洗,青草幽香,正在晒太阳的白兮听到声响醒来时,不由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划破长空。
没错,是嘶鸣而非尖叫声。
白兮宛遭雷劈般浑身僵硬地看向草地上她被太阳拉长的影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分明记得自己之前正在自家后院中小憩,然而此刻,她竟被人像马一样骑在身下。她努力转头,却仅能看到一只龙纹长靴,按照大小,这定是男人的脚没错。
男女授受不亲,她又岂能让男子骑在她身上!
为摆脱男子,她拼命地奔跑甚至跳跃,可那男子竟像狗皮膏药般紧贴在她的背上,任凭她铆足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将其甩开。
待她累得口吐白沫,双膝跪地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道不男不女的欢呼声:“恭喜三皇子驯服这南疆进贡的汗血宝马。”
白兮的脑袋被一只大手轻柔一拍,头顶随即响起一道凛冽如冰溪般的声音:“此马赐名踏云。”
所以她……真的变成了一匹马?
艳阳刺目,她后背突然一空,还未看清此时站定在她身旁占她便宜的男人,经受不住打击的白兮便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月上中天,宽敞阴凉的马棚内,被缰绳拴住的白兮忧伤地仰望星空,任凭腹鸣如雷,也绝不碰专门备给她吃的马草。
为何她一觉醒来竟会变成这副鬼样?不对,是这副马样……
我定是还在做梦,画面才会如此清奇!白兮心中嚷道,然而眼眸中的坚定却在下一瞬因为过于真实的饥饿感转而化作惶恐不安,老天爷,白兮跪求你莫要再作弄我可好?我想回家吃水晶蹄髈、琥珀虾饺、红烧乳鸽,呜呜……想到此处,白兮难过地耷拉下脑袋默默抽泣。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三皇子,这汗血宝马怕是中暑了,我这便命人去找兽医来。”
只听有人冷冷应了一声,便朝马棚走来。
夜风袭来,白兮闻声警惕地抬起头,却在下一瞬花痴地张大嘴,呆若木马。
寂静的夜幕中,身着一袭白衣的俊逸男子踏月而来,以檀木簪束起的三千黑丝随风飘扬,清冷出尘的气息使得他宛如从天而降的谪仙。
这便是之前骑在她背上,占她便宜的三皇子?
白兮瞪大眼睛,何为倾国倾城,今日她总算明白。
于是乎,面对残酷事实绝不承认自己已经变成一匹马的白兮,却在拓跋寂伸出手时,花痴地嚼下他手中的马草……
【贰】
自那日被三皇子驯服之后,白兮便成了三皇子的专属坐骑。许是她的马棚比较偏僻,总有那么些人喜欢跑来马棚嚼舌根,甚至还不乏偷偷听墙角的。而她则一边晒着月亮,一边光明正大地听着。
她从太监、宫女口中得知三皇子叫拓跋寂。拓跋寂的爹爹,也就是年迈的云帝,如今共有十八个孩儿,却是女多男少,十五位公主,三位皇子。太子早已夭折,拓跋寂虽并非太子,却是云帝最宠爱的皇子。所以大家猜测,云帝极有可能将皇位传于拓跋寂。
他若成了皇帝,那她岂不鸡犬升天,成了御马?阿呸,她怎能自甘堕落!暗自肖想拓跋寂的白兮在心里狠狠将自己鄙视一番。虽每日拓跋寂这一冰山美男都会亲自喂她吃马草,但她也绝不会因贪恋拓跋寂的美色,而甘愿放弃做人的权利。至少也该等她变回人形后,再贪恋拓跋寂的美色!
要如何变回人形,白兮磨破马蹄铁也没琢磨出其中奥义。
这日是云国的乞巧节,拓跋寂并没有像平日那般骑着她在马场中遛弯儿,而是骑着她去到宫外。
难道拓跋寂已有心上人?白兮心事重重地驮着拓跋寂走在长街上,思及此,转而又猛地摇脑袋。身为兼具权势与美貌的云国皇子,用宫女们略微夸张的话来说,都城有一半的女子暗恋拓跋寂,而另一半则是明恋他。但她并未听说过他有喜欢的人。
“三皇子不愧是云国第一美男,真羡慕被他骑在身下的那匹汗血宝马,能够和三皇子如此亲密地接触。”
听到这样的话,白兮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却下意识骄傲地扬起脑袋,嗅了嗅自拓跋寂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檀香。
难道拓跋寂也不甘寂寞,想在今日觅一桩良缘?白兮好奇地琢磨到底怎样的姑娘才能入得拓跋寂那双清冷的黑眸。待她回过神来时,她发现拓跋寂已经驾着她来到荒无人烟的郊外。
拓跋寂来此做甚?白兮困惑地用蹄子刨了刨土,便见拓跋寂取出别在腰间的玉笛。
这还是白兮认识拓跋寂以来,第一次见他吹笛。但令白兮意外的是,拓跋寂所吹奏出来的并非悠扬婉转的笛声,而是清脆的鸟鸣声。原来笛子也可以这样吹的……
白兮惊艳地眨巴着眼,便见一名白衣女子从天而降。
“寂哥哥,据我打探到的消息,二皇子已经计划对你动手,万事小心。”
见拓跋寂那双深邃的黑眸直直凝望着那白衣女子,白兮竟觉自己像肥肉吃太多,胸口闷得难受。
谁说拓跋寂没有喜欢的女子?
这姑娘论样貌可有比自己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