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派位于云国与南疆交接的逢琴山上,但即便是远离都城千里之外,拓跋寂还是逃不过他人对他的暗杀,甚至在苍南派中都安插着欲谋杀他的奸细。他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为争帝位,他自然是最命途多舛的一位。
白兮闻言,紧抿着唇,忍不住为他心疼。但在他提起他八岁那年被一个小姑娘所救时,白兮的心疼转而变成心酸。
拓跋寂取下他束发的檀木簪摩挲道:“每逢四月,山脚下便会有泼水节,我私自离开苍南派,本想去凑凑热闹,结果却在中途遇到杀手。暗中保护我的隐卫虽武功高强,却因埋伏的杀手太多,而全部遇害。我被逼逃入苍南派禁地。那是一处养有紫目蛇王的蛇窟。我以为自己那日定会凶多吉少,不想竟遇到一个前来偷紫目蛇王胆的小姑娘。小姑娘看似比我还小,却懂得御蛇之术。见我被人追杀,小姑娘竟控制蛇王替我解决掉所有杀手。”拓跋寂说到此处,望向白兮的目光不由更深几分。
所以,那小姑娘便是纪音?白兮并没有问,这答案显而易见。所以,在听到拓跋哭笑不得地说,那时当他看到小姑娘瞪大水汪汪的眼睛从怀里拿出一支檀木簪递到他跟前,他竟在半晌犹豫后接过时,白兮下意识紧咬着自己的唇,直到满口血腥,她也依旧死死咬着没松嘴。
而这时,拓跋寂则抚着她的鬃毛,道:“白兮,你放心,待秋猎之后,我定能让你恢复人形。”
此时的白兮只顾着难过,根本没有注意到拓跋寂在她面前的自称已经改变。
【玖】
她是南疆王进贡给皇帝,皇帝又转手赏赐给拓跋寂的名驹。秋猎那日,拓跋寂定会骑着她参加。拓跋寂是其他皇子的肉中刺,白兮用马蹄都能想出来,今日他定会遇到埋伏。但白兮没想到暗算拓跋寂之人会是纪音……
那时拓跋寂正在追捕麋鹿,结果,骑马跟在拓跋寂身后的纪音竟用沾有软骨散的暗器击中拓跋寂。
“纪音你……”摔下马的拓跋寂目光深沉地看向纪音。这是他真正的师妹,是他师父的掌上明珠,他从未想到纪音会对他动手。
触碰到拓跋寂凛冽的目光,纪音紧攥着手,神情有些紧张道:“寂哥哥,我是为救你,不得已而为之。这汗血宝马早在被南疆王送来之前便被人做了手脚,它所流的汗液成为一种慢性毒药,人长期接触便会暴毙而亡,而这唯一的解药则是在二皇子手中。寂哥哥,在你将我从二皇子属下手中救出之前,二皇子已经答应我,只要我能在秋猎这日擒住你,制造你不幸遇害身亡的假象,他便会给我解药,还有令你丧失记忆的洗脑丹,这样我便能带你远走高飞,你也不会再因心中装着十年前在蛇窟中救你性命的南疆姑娘而拒绝我的心意。”
原来,当年救拓跋寂的小姑娘并非纪音。但白兮还来不及惊讶,便看到两路人马将他们重重包围。一路是拓跋寂的,另一路则是二皇子拓跋策的。
看到拓跋策纵马出现,纪音欣喜地喊道:“拓跋策,我已经按照你的计划做了,现在只要你把答应我的东西给我,我保证从今以后我和寂哥哥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听到纪音的话,白兮真想一蹄子踢破纪音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豆腐还是黑芝麻糊。多次想要置拓跋寂于死地的拓跋策又岂会斩草不除根?担心拓跋寂的安危,白兮着急地蹲下身,希望拓跋寂还有力气上马。就在这时,只听拓跋寂大喝道:“白兮快走!”
风声中夹杂着箭羽离弦的声音,眼前那淬毒的利箭朝着拓跋寂心口的方向射来,分明可以趁机逃之夭夭的白兮却在这一瞬闪身为拓跋寂挡下致命一箭。还好纪音并不是特别傻,眼见情况不对,扶起拓跋寂纵身骑上她的后背。
剧毒迅速在白兮体内蔓延,她却并不在乎身体宛如被凌迟般的痛。此时她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助拓跋寂逃离这场生死浩劫。她拼命地奔跑,不断有乌血从她口中溢出。后背上拓跋寂恼怒地喝道:“白兮,本殿下不准你离开!”
她又何尝想死?她虽整日在心中默念自己不会喜欢拓跋寂,但在她下意识为拓跋寂挡箭的那瞬,她才明白自己早已爱上拓跋寂。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后背上,而营地就在眼前,一直靠着意志支撑自己的白兮轰然倒在地上,渐渐闭上眼睛。
【拾】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就像看走马灯一样看到自己幼时为取蛇王胆练习,而偷跑去苍南派禁地,遇见被人追杀的拓跋寂的场景。
前有毒蛇,后有杀手,左脚重伤的拓跋寂眼中竟无半分惧意。她白兮儿身为南疆六公主,最欣赏的便是像拓跋寂这般外貌与勇气兼具、临死不畏的少年。于是,她控制蛇王替拓跋寂解决掉所有杀手。
令她惊讶的是,拓跋寂竟跛着脚替她杀掉蛇王,取出蛇胆,用锦帕包好递到她跟前。她眨巴着眼看向神情冷峻的拓跋寂,转而拿出一支从地摊上买来的檀木簪赠给拓跋寂。她虽不会汉语,却曾知晓云国有送簪定情的风俗。
她替他杀人,他便为她杀蛇;他送她蛇胆,她便赠他木簪。
她笑靥如花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见少年沉吟不语,白兮儿便知少年听不懂南疆语。在苍南派的人找来前,她紧攥着蛇王胆,轻叹道:“少年,我会再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