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寒霜剑被烧毁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就基本没人来偷剑了。但哪怕有人亲眼看见明月宫宫主哭着喊着要去火海救剑而没救出来,也偶尔有几个不信的人跑来,结果发现明月宫的守卫都撤下了,潜入腹地,只见一名白衣姑娘坐在屋顶上,旁边泡了一壶茶,怀里抱了一只猫,看朝阳,赏夕阳。这本该是很悠闲的事,但不知为何看起来特别悲伤,孤独得让人不忍欺负。
五天过后,明月宫就彻底没人来了。
明月宫彻底安静了下来。
皇甫小妹终于实现了多年以来的愿望,抱猫、赏景、嗑瓜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开心,只觉茶是涩的,瓜子是苦的,满眼的寒冬之景。
“宫主。”门人飞檐走壁,轻落青瓦屋顶,“有人递了拜帖,说来拜访您。”
皇甫小妹躺在被日头晒得暖和的瓦片上,翻了个身:“不见。”
“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听说您在睡午觉,还不让我们通报,说等你醒了再报不迟。”
抚摸着猫的手指缓缓落下,她问道:“他叫什么?”
“苏林陌。”
“苏林陌?就是那个关外武功第一又富可敌国的苏林陌?”
“是。”
“他跑这里来干吗……哼,告诉他,寒霜剑确实不见了,让他滚吧。”
“遵命。”门人转身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又转身道,“他说他还有个小名,让我务必告诉宫主。”
皇甫小妹已经懒得开口了。
“他说他的小名叫‘书生’。”
她猛地一顿,坐起身来:“叫什么?”
“书生。”
皇甫小妹立即站起身,往宫门狂奔而去,速度之快让门人瞠目结舌,他们家生无可恋的老大怎么突然生龙活虎啦?
她跑到山门前,远远就看见一个青衫人站在门口,偌大的山门,但她眼里只有他一人。
“书生!”
山中空荡,她喊得很大声,回响了三四声,像满山都在喊“书生、书生”。
苏林陌微微抬眼,看着那飘来的白衣姑娘,面有笑意。直到她走近,才觉她瘦了许多,他正要开口,却被扑来的她紧紧抱住,她呜咽道:“你没死,你还活着。”
声音颤抖,直入心底,扰得他心弦如湖面水波漾开,难以平静。苏林陌也抱住她,抚着她背上的青丝:“是呀,我没死,活蹦乱跳的。要不……去抓只兔子给你玩?”
听见这句话,皇甫小妹突然想起来,立刻离他一步远,瞪大了眼道:“既然你是苏林陌,那为什么在客栈的时候不出现?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
“我想让你以后都能悠闲地过日子。”
“这跟你假死有什么关系?”
苏林陌淡笑,将手中的东西递出。皇甫小妹一看,正是她的寒霜剑。她愣了愣,剑没被烧毁?
她恍然大悟,不是他想假死,而是他想让剑“假死”。剑烧毁的消息传遍江湖,就没有人来偷剑、抢剑了,那她自然也能舒舒服服地生活。为了让这出戏看起来逼真,他连她也没告诉。
瞬间她就恨不起来了。
苏林陌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在他眼里,她不是什么江湖一霸,只是个跟同龄人一样喜欢玩、喜欢吃的姑娘:“让你担心了,是我错了。”
她抱着失而复得的剑,又看着失而复得的人,轻声道:“谢谢你,书生。”
苏林陌笑笑,弯身贴近:“我给客栈掌柜赔了不少钱,你看你又借了我十两银子,要不,你以身相许来抵债吧?”
皇甫小妹脸上绯红:“这种玩笑话不许再说,我会当真的。”
“哎呀,你竟然不当真。”苏林陌说道,“你已经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不能反悔的。”
皇甫小妹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收了?”
“那玉佩。”
她这才想起来,当初自己丢给他剑时,他给了自己一块玉佩。
“还有寒霜剑。”
“这不算。”
“算的,在十七年前就算了。”
皇甫小妹怔了怔,苏林陌微微笑道:“我来告诉你寒霜剑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诧异:“你竟然知道?”
苏林陌点头:“我当然知道,因为寒霜剑本来就是我们苏家的。”见她更加诧异,他笑得轻柔,“十七年前,我的爹娘来到中原游玩,却遭人埋伏,幸得你爹娘相救,两家也因此结为至交。后来我爹娘要回关外,约好结为亲家。而寒霜剑,就是我们苏家留给你们皇甫家的信物。”
皇甫小妹抱着凉凉的剑怔了半晌,她这才想起来,第一次在半坡见面,苏林陌就说了要去明月宫的,结果碰见去扔剑的她。她的画像早就跟寒霜剑的画像一起被广为传阅,许是苏林陌那时就认出了她,所以武功卓绝的他才能被她“要挟”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