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洳自幼娇惯了,有了身孕后愈加金贵起来,库房的报账水涨船高,芳龄没有办法,只能从自身克扣用度来填补。
小丫头有一句没一句地哭,凭什么啊。她家少奶奶大发善心接纳昔日好友,却成了不幸被蛇咬的东郭先生。旁人都替她委屈替她叫不平,偏她那样漫不经心。
也是她主动打破多日的沉默 “我托父亲从国外寄了些补品回来,你一并捎给瑾洳吧。”
剑眉倏然一蹙,家澍问 “你为什么不去?”
她一向玲珑剔透,毕竟身份尴尬,太过热情反倒显得不怀好意,便赧然道 “她看到你送去会更高兴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问 “只是这样?”
她困惑,不然呢?
家澍放下筷子,淡无波澜的脸色让她永远琢磨不出他的心思。
是夜,他歇在这里,以为她睡熟了,悄悄伸出的手却在收紧她腰肢的一瞬被她猝然挣开。
他浑身僵硬。
她慌乱地解释 “近些日子我总是梦魇,七表哥,你去瑾洳那里吧,会睡得安稳些。”
家澍默默起身穿衣,临到门前却一扬臂挥断了半人高的雕镂烛台。
这是他第一次冲她发火。可她真的不需要怜悯安慰,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会不懂。
不久后,她终于收到了沈修云的确切行踪。
可结果或许比他死在六年前更糟糕他受了靳军的恩泽,带着沈家残余旧部加入,靳军势头正盛,为了争夺控制北方的大权正与段军展开殊死搏斗。而关家澍,恰恰就是段军的中将。你死我活,荒冢枯骨,谁又能放过谁?
家澍因战事吃紧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芳龄起初心急如焚地找他,可慢慢又冷静下来了。他们注定的敌对其实并不会因为她而有半分改变,她未免高估了自己。
某天她照常去看瑾洳,后者正在缝补婴孩的小衣,一颦一笑尽是温情脉脉。她便也眼巴巴地跟着笑。
“崔芳龄,你这样真的不累吗?”放下针线的瑾洳却突然敛了笑容,目光是她从没见过的凌厉, “你难道不应该恨我抢了你的丈夫,抢走了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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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龄怔住,眸光里慢慢泛起无限哀意。
泪水无声地落入秦红色的锦缎,瑾洳轻轻摇头“不,你没资格恨我,合该是我恨你,是你先抢了我的。那年我遇见的心上人就是家澍啊,他明明说要娶我的……”
竟然是这样……
该是有多不上心,她才会忘记瑾洳分明有过一枚夺目的珍珠戒指。会忘记瑾洳初来乍到那天,家澍背光里的神情是不敢置信。也忘了某日她一出北楼就遇见了家澍,那时他脚边已散落了数根烟蒂。
家澍怕说穿了会令她难过,而瑾洳亦是无名无分地怀着关家血脉,忍了三个月才告诉她实情。拖到现在都是她的错,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