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春末,瑾洳诞下一个女儿。出月子那天,她要求单独见芳龄一面。
家澍形影不离地跟着,最后却还是被芳龄婉拒在门外。
她们并肩坐下,意外地平和,只是絮絮扯起久远的年华,言及深处对视一笑,是多么非同一般的情分才会有的默契。
怎么就走到了今天的境地。
瑾洳的眼光渐渐落到了她触不到的远方 “其实,我骗了你。”
“那年我确实对家澍~见倾心,不顾矜持成天缠着他,但他说自己早就有了喜欢的姑娘,今生非她不娶。后来我没再见到他,直到我找到你那天。”
对她的出现一直保持警觉的家澍,很快就撞破了她频繁向芳龄提及沈修云的动机,惊怒之余要将她赶走。她哭着求了他很久都无济于事,却又意外地撞进了他独自买醉的深夜,那是她怎么也想象不到的脆弱和温柔,她沉沦在他意乱情迷的怀抱里。
后来某晚她经过花厅,透过窗棂上石榴花的模子竞看见了家澍怀里的芳龄,他的吻就贴在她清香扑鼻的发上,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那种眼神瑾洳只见过一次,是在那场酒醉之后。
这些瑾洳都没说出口,连同最后选择自杀的理由。
头七时,芳龄一直守着夜。明明身子那样差了,可无论家澍或求或哄或强硬都没能让她起来,以为她仍伤心,便陪她坐了一整夜。
其实,她不过是在那一夜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比如当初她给瑾洳的生日贺词是,芳龄永继,而沈修云的揶揄一语成谶 “词虽好,可怎么看都像是祭奠故人的样子。”
然后又想到瑾洳那日的手指无端亮了一下,她诧异地开口 “这枚戒指……”很快却又笑了, “没事。”
那个家澍曾说非她不娶的姑娘终究被岁月掩埋,芳龄悲哀地发现对过去之人耿耿于怀的竟还是自己。
他如今对她的难以割舍到底是基于经年累月的朝夕相对,可待到她朱颜辞镜时,这种有迹可循的依恋轻易也能如法炮制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也唯有那不知所起的少年情愫无可取代,只因最好的年纪永不重来。
他只是不明白,所以不放手。她也不再强求,左不过就这样过完一生罢了。
决定嫁给他的那天,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