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底,乔绿雪转学去了江城一小。
乔家所处的老城区面临拆迁,分配的拆迁房位于江城一小的收生范围内。应该说,周边有好几所小学,其中有一所离家更近一些,乔绿雪却执拗地选择了这里。
作为插班生,她的自我介绍毫不怯场,完了还指向角落的空位主动问:“老师,我可以坐那位同学旁边吗?”
“那位同学”闻声遥望过来,看向她的眼光,只余陌生的打量。
如果陆晴朗没生病,当时的他应该会如此描述这场重逢——
天清气爽,鸟语花香,那个笑起来像新月初升的女孩,又来到了我的身旁。
但乔绿雪的出现并非偶然。
江桥告别后,颇有礼貌的陆小少年才反应过来,还没向“恩人”自报家门并留下姓名。他当即从随身的书包里掏出一张练习纸,写上自己的姓名和就读小学,绑在了桥头有铁丝网的位置,期待少女路过时能看到。
“如果她没看见,麻烦您提醒她,谢谢爷爷。”
卖棉花糖的老人不住地点头:“放心放心,那小丫头天天都会来买糖。”
至此,才有了乔绿雪的自作主张。
起初乔绿雪觉得自己追到一小,是因为小小年纪的陆晴朗长得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后来她发现自己会追来,大概是因为陆晴朗好欺负。
每隔三四个月,少年就会自动清空脑袋里的内存,开启新记忆。而她之前找他借过的铅笔、橡皮擦、修正液等等,都可以不用再归还,为此乔绿雪好不得意。
但她也没怎么叫陆晴朗吃亏。
陆晴朗的成绩时好时坏,新来的老师不知情由,安排他成为乔绿雪的帮助对象。于是少年的作文是乔绿雪手把手教,算数也挨个耐心重复,甚至还大公无私地分享了自己算术比赛得来的糖果。
渐渐地,陆晴朗愿意和乔绿雪多说几句,甚至融入班级里其他小男生的团体,在体育课上和他们一起踢足球。
陆晴朗肢体天赋很强,是棵当运动员或者跳舞的好苗子。乔绿雪的优势除了成绩以外,则只擅长东拉西扯。
某天,她编了个劣质的脑筋急转弯。
“淋过大雨之后的路上有什么?”
“泥灰?”
“你是不是傻,有晴朗啊!陆、晴、朗!”
少年为她的脑回路所震惊,无语凝噎好一会儿,忽然问少女:“那桥上的雪是什么颜色?”
知道他想用相同的方式反击,乔绿雪反应杠杠的,撑着下巴得意地笑着说:“绿色!因为乔绿雪!”
陆晴朗抿着嘴角,罕见地目露一丝狡黠:“你是不是瞎?白痴都知道,雪是白色的。”
“……”
这一波,她服。
尽管两人的相处越来越自然,可班里其他小男生按捺不住了。
乔绿雪转学过来没多久,被班主任钦点为纪律组长,专记上课开小差的同学的名字,因此惹来“课桌”之祸。
为了报复,男生们午休时提早到校,大家商量着要将乔绿雪的课桌搬去别的地方藏起来,不料被陆晴朗撞见,双方起了冲突。
陆晴朗不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至尊宝,一个人难敌三个人的力量,于是整张清秀的小脸被揍得青了好大一块,却死死地趴在课桌上,就是不让他们移动分毫,顽劣的男生们只好作罢。
事后,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还刻意用圆规将乔绿雪的课桌和板凳上都刻了她的名字。
“以防他们扔掉了,你还可以再找回来。”
他说这话时,乔绿雪手里正握着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只有一颗,吃货少女进行了很大的思想斗争,才将仅有的糖果递过去。这一次,她没像递棉花糖那般犹豫,反倒斩钉截铁,似乎今后的生命中将有什么东西比吃的更重要。
她说:“陆晴朗,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借了你的东西不还。”
以及陆晴朗,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到你头上。
但这句近乎矫情的话,她埋在喉中,匿在舌间,始终没出口,只当是对自己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