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天枢府的规矩,学艺不精是要被罚的。
尘九端坐在案前,案上铺满了她亲手抄写的符本。手已经酸到麻木了,尘九这才放下毛笔,看着满眼扭曲的鬼画符,自我嫌弃地撇了撇嘴。
所以说,她真的用不来毛笔啊!
她本来只是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因为刚拿了年终奖,报了个旅行团,不想在参观天枢府遗址时莫名穿越来了这个时代。
穿就穿吧,她偏偏还穿到天枢府掌府孟青一的师姐尘九的身上。
天枢府世代镇魔辟邪,不少四方儿郎慕名前往天枢院学艺,只有个中佼佼者才能得到天枢府掌府授印,正式成为捉妖人。
据说,按资排辈,那一代的学生中最有天分、法术最为高强的的尘九本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掌府的人,不料三年前和师弟孟青一一起捉拿万妖之王赤魔时不慎受伤,一直昏迷。
毫无疑问,是她的到来才促使尘九的醒来。但是,饶是她花了一年的时间在天枢院刻苦学习术术和符咒,她还是个废柴!
尘九长长地叹了口气,恰好这时同样被罚的宫二扛着两桶水进来。尘九双眼放光,招来宫二表示愿意和他交换刑罚。不等宫二拒绝,她已经挑着水桶冲出去了。
开玩笑,好歹尘九的这副身体身强体壮,她宁愿挑水也不愿意再抄经书了!
尘九挑着水桶,晃晃悠悠地前往天池。天池里的水是集天地精华而来的无根之水,每一任掌府都会注入法力,久而久之,这天池水就成了疗伤的圣水。
尘九打好了水,正欲离开,忽然听见一树之隔的药池中传来水声。她好奇地瞄了一眼,立刻瞪着眼睛迈不开腿了。
朦胧的雾气中,依稀可见一个男人的背影。柔顺的黑发披散在紧致结实的背肌上,麦色的皮肤上分布着扭曲蜿蜒的疤痕。他用手掬起一捧水,淋在肌肉分明的胳膊上,三道深深的抓痕结成暗红色的血痂。大约是被药性所噬,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那是孟青一。可是,他什么时候受伤的?
尘九一分神,不慎踩到一旁的木枝,发出嘎吱声。孟青一立刻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从一旁的岩石上扯过华袍披上,一路踏水,来到尘九面前。
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倒是遮住了关键部位,却还是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
尘九立刻捂住鼻子,以防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從鼻孔里流出来。
孟青一看了她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视线顺着尘九的脸下移,看见她手中的担子,眉头更深,“谁让你挑水的?”
“是我主动要求的。”尘九怕他找宫二麻烦,立刻挺胸说道,“我自知败坏天枢府名望,抄几本书不足以抵罪,所以才领的重罚。”
孟青一眯着眼睛看她,似乎在心中分辨这话的可信度。
尘九赶忙岔开话题:“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孟青一不着痕迹地将受了伤的胳膊背到身后,说道:“没什么。”
他越是这么说,尘九越是不信,干脆将他的胳膊拽到自己面前,一把掀开衣袖。那三道爪痕触目惊心,从那形状来看,正和鸠妖的爪子如出一辙。难怪,孟青一要来天池疗伤。
“是为救我而受伤的吗?”尘九内疚起来,讷讷地说道,“都怪我没用,我……”
“与你无关。”孟青一大概觉得语气过于冰冷,缓和了语气温声解释道,“我执掌天枢府,保护府中安危,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尘九说不出话来。她想说可是我本不是天枢府之人,如果她是真的尘九,一定不会连累孟青一受伤。天枢府个个都是精英,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会给孟青一带来多少麻烦。
她忽然想起自己被授印的那天。
那时她跟在其他学生身后,排着队走到孟青一面前。
孟青一还是一身玄色长袍,头发高高束起。她在他身前半跪而下,朝她伸出手,孟青一屈起修长的手指,在她的掌心里轻叩了三下。
掌心的皮肤接触到温热的指尖,尘九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清风闯入大殿,正好撩起他披散在胸前的黑发。
孟青一一双眸子如繁星皓月,安定地看着她,眼底闪耀着无数的光辉。
跟着,尘九的掌心中生出一朵青莲,青莲周正生长,在她的手腕留下一个印。
那时尘九觉得进天枢府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有个养眼的人天天在自己面前晃荡也挺好的。
“你在看什么?”
尘九刚回过神,意识还不太清醒,答道:“看你。”
孟青一红了脸,几乎是咬着牙问道:“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孟青一完全招架不住,慌乱地避开了来自尘九的视线。向来表情稀缺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红晕。他笨拙地抖下衣袖遮住伤口,竟然只字不留地快步离开。
尘九惊讶地看着孟青一,清楚地在他的脸上看见一闪而过的羞赧。
孟青一害羞了?怎么可能呢?
尘九的心莫名其妙地鼓动起来,让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