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心里又很清楚,阿染的脸已经被赵祯毁掉了,就算他真的在这里,也不会是这个模样。
真残忍,让她区分得这样清楚,连弄错的机会都不给她。
那封信,的的确确是阿染写的,她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他的字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为什么,那时候明明说好,三年为期,他带她远离这尘嚣。
“总得吃些什么吧。”赵祯端过宫人手里的药碗,“不然,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死了正好去见他。”慕秋冷冷望着他。这一瞬间,无穷尽的恨意从心底浮上来,她咯咯笑了起来。
赵祯的脸色却变了。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扣住她的下巴,硬是将一碗药灌了下去。
随后他将空碗摔在地上,破碎的青瓷到处飞溅,他咬牙切齿地道:“死心吧慕秋,我死也不会让你有机会见到他的。“
他说完,带着一身怒气离开。
慕秋呛得不停咳嗽,好久好久才平息下来。她靠着床榻,越想越心慌,阿染不会抛下她,他不是那样轻易放弃的人。
否则那年,他不会单枪匹马跑去县令家里抢亲。
是的,抢亲,那是三年前的事情。
她虽然和阿染一同长大,但她爹并没有让她嫁给阿染的意思,哪怕她央求爹爹,说她很喜欢阿染,爹爹也不答应她同阿染在一起。
那是赵祯出现一个月后发生的事情。
那天在桃林里,他替她折下一支半开的桃花后,她就开始不对劲,后来看到阿染,她总会心慌。她总觉得阿染变了一个人,与她熟悉的阿染有了不同,可她又觉得一切只是因为她动心之后的错觉。
“慕秋。”有一次,阿染喊住了想逃跑的慕秋,明亮的双眸直直望着她,“你是在躲我吗?”
“我没有。”她飞快地否认。
“慕秋,我忽然发现我很喜欢牵着你的手,真想就这么牵着,一辈子都不松开。”他忽然这么说。
她这才意识到,她的手正被他紧紧握着,她连忙想要抽回手,他却不肯放。
“你胡说什么啊。”
“我没有胡说。慕秋,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他很认真地问她。
她想当时她的脸一定很红,她用力甩开他的手,逃也似的跑开了,只听到身后传来他的笑声。
那天之后没多久,她爹就让她嫁到知县家,给知县的大儿子填房。慕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她能嫁给知县儿子,也算是攀了高枝。
她跑去跟爹爹理论,死都不肯嫁,可是到了发嫁那天,仍被强迫着穿上嫁衣上了轿。
她被扶下花轿,被拖上了喜堂,就等着拜堂之后被送入洞房。
然而,便是在她绝望了的时候,一阵马的嘶鸣声传来,跟着是众人慌乱的惊呼声。她蒙着盖头,被人搂住腰掠上马背,随后便是呼呼风声从耳边吹过。
她的盖头终于被吹跑,她仰起头,看到了掠走她的人。
“我说了要牵着你的手,一辈子都不松开的,怎么可能让你嫁给别人。”他冲她眨眨眼睛,笑意盈盈地道,“喂,慕秋,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6、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样喜欢她的人,宁可抢亲也不肯让她嫁给别人的阿染,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寻死?他们已经熬过了三年,不是吗?熬过了,为什么他却要这么做?
她不能理解。
缠绵病榻一月有余,又是一年桃花烂漫。
慕秋的身体终于好了起来,后宫那些妃嫔天天变着花样给她送礼,想借着她入一入赵祯的眼。
她也不点破,只是冷笑着看着那些人来来去去。
她在寻找出宫的机会,她必须去找阿染,否则她的胡思乱想会把她逼疯。
“这件披风,你就这么喜欢吗?”
赵祯来的时候,她正坐在灯下,小心地将披风坏掉的地方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