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宝烁下了舞台后，经理同她说：“盛先生又来看你了。”
她犹豫一下，把裙子的领口往上提了提，遮住有点儿走光的胸口。俱乐部里镭射灯打得光怪陆离，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小心翼翼上了台阶。有人替她开门，肌肉虬结，她见过一些世面，知道这些人都是雇佣兵。
雇佣兵要价很高，拿他们当保镖的盛见晗身家更是贵不可言。这视野最好的包厢里，盛见晗正端着杯酒轻晃，见她来了，风度翩翩地笑了笑，说：“刚醒好的酒，要尝尝吗？”
她低声说了句“好”，坐到盛见晗身边，替他剪了雪茄递过去。这是盛见晗的习惯，喝酒品雪茄，却不显得粗俗，反倒有股莫名的性感。宝烁垂着头，他的气息缭绕在脸旁，他把杯子递过来，温柔地说：“喝一口。”
宝烁酒精过敏，从来滴酒不沾，可盛见晗不是她惹得起的人。她犹豫一下，浅尝辄止，可不过片刻，身上就发起热来。盛见晗的视线瞥了过来，她挠了挠手背，低声说：“我……酒精过敏。”
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星星点点泛起红疹，像是雪上落着的花瓣，盛见晗眉峰拱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已执起她的手拉至眼前细看。
他的手指冰凉，抚过发烫的肌肤，带来一点儿些微的酥麻。宝烁觉得自己脸也红了起来：“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
“不行。”盛见晗一口回绝，“带你去看医生。”
“我今天夜班，不能随便离开。”宝烁还要挣扎，盛见晗却已俯身抱起了她。她不矮，看上去骨肉匀停，抱起来却绝不轻松——
至少不会像盛见晗抱着这样轻松，他的肌肉紧实有力，不是健身房练出的花架子，积蓄的力量，狮子一样蓄势待发。
盛见晗从后门离开，经理恭敬地带路，路过后台时，宝烁听到一道不屑的声音：“原来过去装清高，是因为枝不够高。”
这样的地方，很有一些人靠着自己的身体谋出路，宝烁一向不参与，被人说不识时务，装清高，这样的话她早就习惯了，盛见晗闻言却沉下脸来。他没有当场发作，将宝烁小心地放进车内，一路上他很安静，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宝烁偷偷觑他，灯光下，他的鼻梁挺直，可神色冷漠淡然，身上像是有层冰。到了医院，早就等待着的医生替她仔细检查，又给她打针。宝烁害怕打针，刚要转过头去，盛见晗便将手搭在她的眼睑上，替她遮住视线，她听到了自己的眼睫扫过他掌心的声音。
待她打完针，盛见晗递给她一根棒棒糖说：“低血糖的话，含着会好一点儿。”
那糖是荔枝味的，宝烁空不出手去剥糖纸，他便替她按着针眼上的棉棒。洁白的灯光下，宝烁不敢动，只好僵在原地。他却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发，温柔地说：“我送你回家。”
宝烁被他牵着，乖乖向外走，心有点儿乱，跳动的声音好大，她连告诉他自己其实没有低血糖都忘了说。
2
仔细算起来，那些事离如今已经过去了近五年。
五年后宝烁再来到这家俱乐部时，已成为这家俱乐部的主人。深沉妩媚的夜，她挽着男伴的手肘，风情万千而来。经理还记得她，恭敬道：“晏小姐。”
她并不搭话，男伴笑道：“我说不让你来这种地方，乌烟瘴气，不怕被记者拍到吗？”
宝烁睇他一眼。这包养的小男宠自知失言，脸色一变。她缓缓移开眼：“我以前就在这儿跳舞，论乌烟瘴气，谁比得过我？”
这话她敢说，男伴却不敢接。舞池里没有人，镭射灯发出的光线寂寞地扫来扫去，宝烁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问经理：“当初那些人还在吗？”
那些人，当然是指曾经和她一起跳舞的那些。可她早已今非昔比，实打实跃上枝头成为新贵。报纸上皆是她的报道，地产大亨遗孀，继承千万遗产。有心的人都知道，她做情妇起家，曾经也不过是个舞女罢了——
还是个故作清高，被人鄙夷的舞女。
脚尖轻轻把烟碾灭，宝烁环顾四周。经理擦擦汗道：“只留了几个人……剩下的都被盛先生开除了。”
大概是觉得她是来寻仇的，更怕她把怒火发在自己身上，经理可谓战战兢兢。宝烁却百无聊赖起来，她又抽出根烟来，斜睨男伴一眼。面目俊俏的男子勾起唇，自己先点了支烟，歪着头凑过去，柔情蜜意地替她点燃叼在嘴中的香烟。
薄荷和松木的香气里，宝烁忽然推开男伴。空气有点儿凉，寥寥的烟雾如翩然的鬼魅，盛见晗站在那里，手里撑着把伞，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他还是那样，穿三件套西服，搭珍珠袖扣，妥帖英俊，一举一动皆如精心设计。宝烁还是怕他，不是五年前初见时那样战战兢兢，只是发自肺腑地升起一股凉意。男伴也听过盛见晗的名声，吓了一跳要跑，宝烁却硬拖住他，笑盈盈地向着盛见晗走去。
走出那透明的旋转门时，宝烁才发现外面下雨了。真奇怪，明明到处都是雨，可这个男人出现时，总能让人忽视其余一切。男伴挣扎，宝烁不为所动，打招呼说：“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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