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承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有那么一股子冲动,想要问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他,哪怕一点点也好。
绀青递给姜瑜承的是一个大大的信封,里面厚厚的,放着很多东西。姜瑜承笑嚷着:“是不是定情信物啊?”手上利落地就要撕开,却被绀青轻轻按住。
“我还会要回来的,只是让你代为保管而已。”她抬着眸看他,认真而坚定,“我不希望拿回来的时候,看到封口已经被打开。”
姜瑜承反手握住了绀青的手,笑得一脸不正经:“好,这是青青的秘密,我一定不看。”
绀青轻轻看了他一下,竟然没有把手抽出来。
姜瑜承大喜,连忙蹬鼻子上脸:“虽然我和别人说是你的未婚夫,可这样住在一起却着实不合规矩,咱们什么时候把喜事办了啊?”
事实上,姜瑜承已经做好了被绀青甩脸的准备,完全没有料到,那姑娘常常不按常理出牌。她居然真的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后与他道:“日子你定吧。”
姜瑜承彻底傻了眼。
后来婚礼到底是没有举办成,邻国突袭,一时间兵荒马乱,齐国士兵死伤无数。而边关的这座小县城里,也是人心惶惶,到处都能看到拖着断肢残腿在城里行走的士兵。
没多久县城里所有的大夫都被派到了军营救治士兵,绀青这个处理外伤一把好手的仵作自然也免不了被送走的命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绀青甚至舒了一口气。养伤期间一直担心县太爷在暗地里下手的她,终于能躲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姜瑜承听到这个消息后,面色变了又变,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在收拾东西的绀青见此便道:“你若是不愿意跟我走,便离开这里吧,你本是姜国人”
“军营里是不是特别清苦?”姜瑜承忽然笑嘻嘻地打断了她,他凑过来从背后将绀青搂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绀青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甚至连脸红都没有,完全当姜瑜承不存在般,继续收拾东西。
姜瑜承泄气。
(五)
受伤的将士很多,绀青没日没夜地处理着士兵的伤口,而姜瑜承就在一边帮她打下手。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休息,他十分没精神的样子,时不时打个哈欠。
“青青,青青,咱们也去休息休息吧。”
“青青,青青,你这样子我会心疼的。”
“青青,青青,快看那个人是不是长得很奇怪。”
“青青”
“闭嘴。”绀青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他,许是过度劳累,平日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写满了厌倦和烦躁,她一把将针线从姜瑜承手里抢过来,道,“赶紧给我滚。”
虽然被骂了,姜瑜承却忽然来了精神,眼睛亮亮的:“青青,青青,你骂我了!”
旁边受伤的士兵听到热闹纷纷看过来,一个个嘴角全都憋着笑,看看姜瑜承再看看绀青,有大胆的居然开起了玩笑:“哥们,女人不能这样宠的,得骂着打着她才听话。”
姜瑜承可怜巴巴地看看绀青,见她目光冷冷的,缩了缩脖子,道:“我家青青脾气不好,我如果骂了她,她会把我赶出家门的。”
又是一阵哄笑,姜瑜承抱头鼠窜。
笑声最终消弭于绀青淡漠的神色里,她低着头继续手里的动作,仿佛完全和这热闹哄笑隔绝。
军营里大多数是男人,绀青作为一个姑娘,得到了稍微好点的待遇——单独分给她和她的未婚夫一个帐篷。
受伤的士兵终于全都得到了救治,绀青这才有机会回到帐篷里睡觉。她太累了,根本没有察觉到姜瑜承已经不见了很久。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似乎听到了许多杂乱的脚步声、叫嚷声,她以为是在做梦,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帐篷外灯火通明的火把一跳一跳的,揉了揉眼睛,这才清醒过来。
忽然,帐篷里进来一个人,绀青神经紧绷了一下,待那人转过头来,她才松了一口气,想到外面叫嚷着有奸细的声音,她蹙了蹙眉,冷冷地盯向他,问:“你做什么去了?”
姜瑜承笑嘻嘻地凑上来,坐到了床边,顶着绀青那冷冰冰像刺一样的目光,他还能满嘴甜言蜜语:“青青,我想送你一件礼物,可惜没钱。”说到这里他羞涩了一下,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个东西,“便从外面捡了块木头,给你雕了个发簪。”
那发簪木质粗糙,雕工粗糙,就连样式都很粗糙。
绀青接过那个簪子来回把玩着,面无表情,似是在琢磨说什么才不会打击到姜瑜承。姜瑜承被这样的绀青弄得脸越来越红,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把抢过了簪子,讷讷道:“这个不好看,我回头再给你雕个。”
“第一次雕吧?”绀青从他手里把簪子拿了回来,难得说了句勉强算是夸赞他的话,“第一次雕成这样已经很好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很喜欢。”
她声音轻轻的,被火把映亮的帐篷里,虽然仍旧看不清神色,可姜瑜承能听得出来她的温柔。
打破宁静的是外面的士兵,他们进来查人,一个个表情凶悍狰狞。绀青却不惧,淡定地将姜瑜承挡在身后,道:“我们一直在一起。”
(六)
绀青与姜瑜承在军营里待了六天,不知怎么,绀青的仵作身份忽然被传开,所有的士兵都不再愿意绀青为他们治伤,甚至连碰都不愿意让她碰一下。
绀青尴尬地在军营里住了两天后,被上面叫去语重心长地谈了一番,大致意思就是请她回家。
绀青向来善解人意,她立即回自己的帐篷收拾了东西,不过她并不准备回家。
“你不回家?不回家那去哪里?”姜瑜承再一次凑到绀青面前。
“去京城。”她要去京城告御状,为她的家族平反。此去艰辛,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她垂着眸思忖了一下,忽然直直看向姜瑜承,“你如果不愿意跟我走,可以离开。”
“怎么可能!”姜瑜承忽然提高了声音,“我是你的未婚夫,自然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说着就搂上了她的胳膊,还甩了甩,变成了怕被抛弃的小奶狗。
绀青点点头,继续道:“我们绕过平县,从青山走,你若是怕苦怕累,还要做好准备。”
“你不回平县了?”姜瑜承眼眸中有什么一闪而逝,道,“不回去,那咱们的衣服该怎么办?”
“一人两身衣服足够。”
“那钱财呢?”
“全都在身上。”
“那你的房子呢?你以后不打算再回家,房子怎么办?”
“房子是租来的,租期已到。”
“那那”
绀青将包袱打了结放好,转过脸来轻笑了一下,这是姜瑜承头一次见她笑,偏她的笑容极冷,带着微微嘲讽的味道,他的心猛地一缩,感觉她的目光交织成网,他在网里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