轼雪做可怜状:“外面风雨大作的,师父我怕!日后若度不了雷劫,轼雪就要跟师父分开了。”说着便往她身上蹭。
阿萝苦笑,虽他也修了一千多年,可跟万把岁数的她比,到底是个孩子,于是摸摸他的脑袋示意他别怕,有师父在。
宠爱归宠爱,伦理却不可废,于是次日她便在洞口修上了铁门,加上厚厚的铜锁,防止他再在夜里闯进来。没想到,那天入夜轼雪依旧张牙舞爪地进了她被窝。
原来这小子身上藏有开天匙,能开世间千万锁。阿萝诧异,问他哪里得来的这神物他却不说,气得她咬牙切齿,果断没收,趁他不在,将开天匙封在一棵胡萝卜里头,插在萝卜坑中,无人知晓。
那夜过后,轼雪来缠她,她却也没再赶他走。或许是长夜漫漫,难免寂寥吧,从出生便自己一个人守着这座仙山,孤苦伶仃几万年间,她第一次感觉到,心里头是暖暖的。
3.爱那么绵,那么黏
除了夜里会找她睡觉,白日里轼雪甚乖巧,琴棋书画、佛道书业都学得很快,阿萝觉得甚是欣慰。后来,他又开始潜心钻研厨艺,成功地征服了她的胃后,顺理成章照顾起她的日常起居。
每次拾掇完碗筷,阿萝都会摸摸肚皮,宽慰地说:“轼雪做得甚好,为师都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轼雪便低笑:“师父可以教教我房中之术。”
阿萝抚额,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她越来越不像个师父了,他也越来越没徒弟的德行,这样下去怕是早晚会出事。
果不其然,轼雪没能顺利度过雷劫,被劈了个魂飞魄散。
头几天夜里,阿萝一睡下,常常有只白兔子入梦啼哭,嚷着说甚思念师父。阿萝深夜惊醒,心口便隐隐作痛,再难入睡。思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她骑着苍狼坐骑,一日千里跑到漠北去寻那传说中的招魂兽。
那兽对着天咬牙切齿了一阵,就见空中几缕烟尘飞入仙瓶中,那仙瓶顿时乱晃起来,不得平复,过了好一阵才又静了下来。就见招魂兽喜出望外地告诉她:“你徒弟三魂七魄都叫我给抓回来了!”
谢天谢地,总算他福大命大,虽仍要在仙瓶中养个把月才能恢复人形,但只一息尚存便是好的。
“仙姑回去拾掇拾掇,便嫁过来吧。”招魂兽色眯眯地道。
上古神兽怎会轻易帮一个小仙招魂,虽然种族有别,可看她容颜倒是俏丽,来漠北陪他双修,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为了把轼雪救回来,阿萝自然是答应的,想着日后他修成正果,总有再相见的机会,于是含着泪养着瓶中轼雪的三魂七魄,七七四十九日,落入瓶中的眼泪都溢了出来。
还有一日轼雪便会成形而出,她留苍狼守着,收拾好包袱便往漠北赶,想着若见着他,或许她会不忍心离开。
大婚当日,轼雪踹门而入,阿萝见他望着自己目光灼灼,仿佛在说:“师父是我的!”恍惚间,被他一把拉起就往外走。
招魂兽火冒三丈,自然是不依的,于是两人便在洞房里大打出手。魂归后的轼雪除了飒爽依旧,法力也高了许多,一把斩妖剑,竟生生将招魂兽的脑袋砍了下来,完事还瞪着神兽尸体补上一句:“抢我师父,凭你也配?”
神兽被杀之事传到天界,上头很快派人来问罪。这招魂兽原是重华真人座下的一头灵兽,后来重华历天劫而陨,灵兽便被派去镇守漠北大陆。
轼雪才刚恢复元神,怎能再去受罚,阿萝遂念了个咒,把他变回兔子,塞在兜里,只说那兽是自己失手杀的。天界的人敬她年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往诛仙柱上象征性地绑了半日便给放了。
虽说是走形式,但诛仙绳加身还是让她有种骨头被拆了个支离破碎的感觉,才出南天门,便踉跄起来。轼雪守在门外,见她出来急忙上前,将她横抱而起,嘴里直喊疼啊疼。
阿萝强笑:“我受罪,你疼什么?”
轼雪睁着泪眼望她,柔情似水。他不敢抱得太紧,生怕弄疼她:“师父受罚,徒儿心好疼。”
虽知是逗她开心,阿萝听了却心升暖雾,咯咯直笑。
4.对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万语说得尽
师徒二人回了萝卜山,休养生息了个把月,阿萝开始盘算往后的日子。
仙妖殊途,轼雪第一次历雷劫居然被打得鼻青脸肿,险些魂飞魄散,她知这不是偶然,长此以往,只怕下次历劫会彻底香消玉殒,只有让他潜下心修仙才是长久之计。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天界的嫦小娥广张黄榜,于六界内选拔玉兔一只,于广寒宫司捣药之职。阿萝灵光一闪,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轼雪出落得标致,自然能过关斩将,拿下玉兔一职。
于是连哄带骗拉他去报名。向来清冷的广寒宫一时间成了兔的海洋,好在不出她所料,嫦小娥于万绿丛中一眼相中了轼雪,命他隔日就上天界就职。
阿萝虽也暗暗难过,可想着是为他好,自然面上挂笑。轼雪哪里肯依:“我不去,我要跟师父永远待在萝卜山。”
阿萝便安慰他:“妖的寿命很短的,唯有仙道恒昌。你要跟为师永远在一起,就必须修仙。为师只是一个小小萝卜仙,能教你的毕竟有限,广寒宫的嫦娥仙子能助你更快飞升。只要你成了仙,还怕没有与师父团圆的一天吗?”
轼雪低头不语,眼中难掩失望之色,二人躺在榻上,一晚上再没说话。
次日阿萝整好面容,送他去广寒宫就职。到了宫门口,她才从身后拎出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着满满的胡萝卜,一只手都提不起来:“这是为师一棵一棵亲手种的萝卜,你若想师父,就吃一棵。”
轼雪强颜欢笑着接过,没说什么,跟着仙使往宫内行去。从别处跑来的小仙娥顿时将他围作一团,又是献媚又是搭讪,阿萝望着他于人潮中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宫门口,突然有种嫁闺女的感觉,双眼止不住氤氲起来。
回到萝卜洞已是傍晚,阿萝早早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少了一个人,萝卜山竟突然静得出奇,辗转反侧不得安睡。折腾到午夜,她索性起身,骑着苍狼在山间闲游,行着行着,忽闻一阵笛声,婉转深情。
阿萝纳闷,山中有结界,谁会在这个时辰吹笛子?这曲子她分明只教轼雪吹过,难道是他回来了?
她急忙回萝卜洞,洞中却空无一人,突然醒悟,翻箱倒柜,取出一支玉笛。那笛声听着近,却并非自这玉笛发出。
这灵笛本是一对,唤作鸳鸯笛,一支被吹响,笛声会传至另一支的周围,无论相隔多远,皆可和鸣共奏。她教轼雪吹笛时,用的便是这对鸳鸯笛。这笛子的妙处他是知道的,想来便是他拿走了另一支笛子,隔着遥遥天河吹来这绵绵情意。
阿萝会心一笑,将笛子放在嘴边,合眸,和着那曲调吹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