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你的味道,没齿难忘
夏翰林真的回来了,军功显赫,已经是雄霸东北的铁杆司令。
时间磨光了他的卑微,他周身的自信与骄傲,荣归故里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找他最爱的女人,得知她已被迫嫁到都督府,他便率军包围了都督府,然后单身匹马闯入。
沈明月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她喜极而泣,跌跌撞撞地跑着,丫鬟在身后追,她也不管,她要快一些见到他。
大厅内,夏翰林站在逆光的门口,看着沈明月往自己跟前跑,他心疼地开口:“你站在原地就好,我来抱你。”
可是还未触到他日思夜想的人,二公子便拦在了二人中间。
“景洪?”
“翰林?”
二人都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喊着对方的名字。命运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当年相依为命的两个穷小子,一个成了都督府的二公子,一个成了东北司令官。
“我今天来是带她走的,景洪,如果还是朋友,就不要阻拦,我并不想跟你动武。”回过神来的夏翰林走到柳景洪跟前,语气强硬。
“明月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要带到哪里去?”柳景洪嗤笑一声。
“是我先爱上她的。”
“我跟你一起爱上的。”
“你爱的不过是她的容貌,可我却爱她的全部。”
“你怎么知道我爱的不是她的全部?”
夏翰林没有提退婚的事,顿了顿,似乎隐忍了某种情绪,然后声音喑哑道:“如果你知道了她是个瞎子,你还会要她吗?”
沈明月身体颤了一颤。
柳景洪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半晌后,他提着剑,剑锋直指夏翰林的咽喉:“总之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今天带不走她。”
“府外都是我的人,你觉得你能调多少人马来抵抗?”夏翰林不屑地一笑,语气里充满志在必得。
柳景洪被他的自信激怒,他双目通红,提起剑便往前一刺,夏翰林闷哼一声,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翰林,翰林!”沈明月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度的惊慌之下,她踉跄着四处寻摸。
十二岁的时候,沈明月得了一场重病,病治好了,眼睛却看不见了。她不敢跟旁人说,连沈老爷都瞒着,因为她是沈府的骄傲,如果大家知道她眼睛瞎了,这个骄傲就会崩塌。所以一直以来,沈明月都将自己的弱点隐藏得很好,她的丫鬟会告诉她走过的路上都有些什么景致,她便会一一记住。
“这一剑是还你当初半个烧饼之情,现在我们恩断义绝,再不是朋友。”夏翰林捂住胸口一直流血的伤口,另一只手提剑向柳景洪刺去,柳景洪也没有躲闪,他似乎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来不及躲闪。
两败俱伤。夏翰林支撑不住,剑滑落,人也轰然倒地。沈明月在丫鬟的扶持下终于爬到了夏翰林的身边,当她的手摸到粘稠的一摊血时,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别哭啊。”夏翰林艰难地抬手去擦拭沈明月眼角的泪。
他愈这样,沈明月便哭得愈凶。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眼睛看不见的?”沈明月问。
“那日,你说荷花池的荷花开得很好,可是你不知道夫人知道你喜爱荷花,已经叫人将池里的荷花全部除去了。”夏翰林回道。
沈明月抱着他的头,让他靠近她多一些,想温暖他渐渐冷却的身体。
“如果可以,我我还想再再喝一次你酿的青梅酒,那味道,没没齿难忘。”弥散之际,夏翰林微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八)尾声
扬州的郊野外有一片竹林,沈明月将夏翰林葬在这里。有人为她在坟旁筑了一间茅草屋,她就住在里面,日复一日地酿青梅酒。
附近的村民每年春天都会给她送来新鲜的青梅果,她选取果实最丰满的洗净晒干,然后按照自己的独门配方酿酒。一年酿一坛,年末的时候,她会打开坛子品尝,如果合格了就倒入屋内的大缸中密封保存,如果不合格就送给那些帮她采摘青梅的村民。
她要用尽一生的年华来为她最爱的人酿制最好的青梅酒,只为让他一次喝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