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段慕秋爸爸这一辈,称呼变成了“段军长”。
而等到段慕秋继承衣钵的时候,称呼已经彻底变成了“这人谁啊”。
段慕秋承认自己不是带兵打仗的那块料,但终于还是拗不过段军长临死前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让他务必照料好一起打天下的弟兄什么的。只能带着这越来越少的人马,奔南方而来,投奔据说是很讲义气,一定会收留他们的喻老督军。
谁叫自己是他唯一的娃呢?
谁料这还没走多远,就传来消息说老督军驾鹤西游了。于是段慕秋就只好带着兄弟们在山沟沟里先待着,静观其变。
“所以说,团座您得赶紧成亲生个胖小子,日后咱们这帮兄弟也就有指望了!”
正分神的时候,冷不丁地被师爷慷慨激昂的总结陈词打断了思绪。段慕秋回过神来,仔细一琢磨刚才那话,才意识到:感情师爷这是对自己已经绝望了吗?都直接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上了
难怪他如此热衷于给自己物色媳妇呢,但问题是
清了清嗓子,段慕秋没法子,便只好看了一眼姑娘,又看了一眼师爷,道:“既然如此那姑娘先留下吧。”
“太好了!”师爷笑靥如花,“我这便将团座要成亲的事告知大伙儿!”话音还没落,人就赶在段慕秋阻拦之前,一溜烟没了影子。
“”段慕秋无语凝咽,只能转向屋子里一直陪自己听思想教育课程的姑娘。
那姑娘端端正正地坐着,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这里,面容素净白皙,但就是一点笑意都没有,简直是冷若霜冰的模样。
面对着师爷的积极说亲行为,段慕秋一向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以及某个不可为外人道的原因,一般来说,但凡对方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不愿意,都立刻想办法把人送下山。
谁知道这次居然来了个不肯走的。这可真是让人头大啊。
“姑娘,”站起身走到对方面前,段慕秋揉了揉前额,郑重其事地道,“我不能和你成亲的。”
“我知道。”那姑娘挑着一双眼冷冷的,居然回了话。
不过她的声音冷峻中带着低沉,怎么听着怪怪的?
段慕秋皱眉愣在原地。
而下一刻,只见“姑娘”抬手就把自己头上的齐刘海加俩粗麻花辫给取了下来,放在了旁边,下面露出的竟是一头干练的短发。
晴!天!霹!雳!
“你、你”段慕秋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他,难怪“她”刚才打死不说话呢,原来竟是汉子!这也太猎奇了吧!
同她的激动相比,男子神情淡淡的,耸耸肩道:“你看,我从没打算,也不可能嫁给你。我只是借你这地方避一避。”
“避什么?”
“仇家追杀。”
“仇家?是谁?”
“无可奉告。”
“你你你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段慕秋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中二呢?
“我没有求你。你一定会收留我的。”男子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只在微微仰起头的时候,狭长的眼里隐隐闪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否则我就将你其实是女儿身的事,告诉别人。”
当年因为父亲膝下无男娃,而被迫男扮女装挑大梁的段慕秋打死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天大的秘密是怎么就被那浑蛋发现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是被揪住小辫子了,不仅揪住了,还狠狠地扯着了。
不过好在对方不是姑娘,自己也不用被迫成亲了。对此段慕秋还是很喜闻乐见的,不过师爷却是很受伤,几次三番表示要再接再厉,物色合适人选。
房间里,段慕秋正跷着腿喝茶,里室的帘子微微一动,紧接着章亭玉一身戎装从里面大步而出。
草绿色的制服,及膝的马靴,低压的帽檐,冷峻的眉眼段慕秋怔怔地盯着他,一口茶含在口里,一时间居然忘了吞。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收回思绪,她匆忙吞了茶水,清清嗓子,道:“嗯,不错,不愧是本团长的副官,够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