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抬大轿将姑娘迎娶回家
烟花三月水扬波,扬州处处好楼台。
此刻我正笑眼眯眯地坐在这茶楼上的包间里,悠然自得地观赏着下方如三月桃花般明媚的风景。
媒婆张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柳姑娘请放心,小的这回带来的人绝对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无论相貌学识,那都不在一般人之下!”
我满意地点点头,往她手心里轻轻放了一个金镯子,媒婆张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亲人般紧紧握着我的手道:“柳姑娘也是大方人啊,你们柳家都是大方人啊!”
这话倒说得不假。
天上天下,皇帝最大,若看家财,先问柳家。
连扬州城的小屁孩都晓得这话里说的就是扬州富甲一方的柳家,而我柳素素万幸正是柳家的独女。
想我刚及笄那年,整个扬州城远至苏杭一带的公子才俊们哪个不是挤破头想要挤进我们柳家的大门口,成日里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爹爹却臭架子摆上了天,不管是才子还是财子皆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当时我便想,爹爹莫不是和其他富甲人家怀的一个心思,想把唯一的女儿我送进宫里当娘娘?
爹爹眼一瞪,八字胡一吹,嗔我一眼道:“你爹爹我像是那么狠心的人?”
我还未来得及感动,他就摸着胡子说:“是皇上的弟弟,淳王爷。”
当时我的脸就一白。
原因其实也无甚,都是陈年里遗留下来的一些往事。
仍是及笄那年,家里来了个什么潘公子、李少爷的,成日里提着两箱不知从天边哪座山采回来的人参、雪莲来向我爹提亲。那会儿我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求亲的人多了便产生了审美疲劳,这日一瞧见家里又来了客人,连忙从自家后院翻了墙逃出去。
这墙一翻不得了,我两只脚刚着地便听得耳边一阵马的嘶鸣声,一辆马车险险地停在我面前。马儿一时刹不住脚,两只马蹄高高抬起,眼看就要朝我踩下,马上的人全力一扯,马才掉转着前半身落地,蹄子险些擦过我价值万金的脸。
于是我从尘土中拍拍灰爬起身来,指着那骑马的小厮怒骂:“怎么上路的,在别人家门外赶车赶那么快做什么?!”
那小厮面容清秀,听我这一番话脸红了起来,争辩道:“明明是你忽然冲出来的,惊扰了我家王”
“莫儿,不得无礼。”
叫莫儿的小厮话还没说完,马车里就传来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语,听声音约莫是二十上下的男子。
那男子的声音沉沉的,却又不似鼓声那般闷重,彼时我也词穷得不知该如何形容,只知道那声音听在耳里舒服得很,叫人忍不住想要看看说话的人长什么样子。可惜那帘子厚重,瞧不清那后面的人。
“惊扰到姑娘十分抱歉,莫儿。”车里的人淡淡示意,那马上的小厮瞪了一眼,不情不愿地从袖口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嘟囔道:“给姑娘赔不是了”
我看着小厮细嫩的手心,老实说,我还真没见过那么碎的银子。
我哼声道:“用银子来堵住别人的嘴,一点诚意都没有!”
小厮瞪大了眼,一副“怎么给你脸不要脸”的表情,轿子里的人却只沉默了一秒,道:“那姑娘想如何?”
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涎笑道:“公子从轿子里出来,给我诚心诚意道个歉就行。”
小厮怒道:“真是得寸进尺了!”
我柳素素这辈子生在这富贵家里,向来要什么有什么,还真不稀罕那寸那尺,只不过见轿子里的人半天没有反应,心中较上劲来,不顾那小厮的阻拦,咻地一下就冲到了轿前。手伸进帘子里正欲掀开来窥视一番,却被一只冰凉的手及时阻止,只听得一句话冰冷低沉的话:“姑娘行事前还请三思,在下素来不喜在人面前露面,今日姑娘若掀开这帘子见了在下的容貌,他日不嫁给在下便是死路一条,姑娘可想好了?”
虽是询问,却无半点让步的意思。那握着我手的力道玄妙得紧,既让我无法抽出也不至于留下淤青。
我知道这回是遇上高人了,便识趣道:“你放开我,我不看就是了。”
只稍停了两秒,那手果然放开了我。我作势讪讪回身,其实是想趁他不防冷不丁忽然掀开帘子,哪知他竟早有准备,帘子刚被掀开,我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素色的缎袍时,里边忽然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将我猛地拉了进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我被反扣在他胸前,背抵着他宽厚有力的胸膛,余惊未定,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