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十分不甘,不仅不甘,还莫名失落,却又拉不下脸首先对他开口。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从前安礼辰每天拿着诗词画本来找我的时候我都脚底抹油下意识地想跑,如今他对我不管不问了,心里竟然有一种微妙的欠虐感。
那天他说要跟我解释,我回来后思考了许久,终于悟出一个惊人的道理。
都说女人喜欢口是心非,我看男人也使然。那安礼辰自进了我家门起,无缘无故便对我严格非常,挑剔十分,我跟人相亲他就来搅合,我看见他上青楼他就这么紧张,照这么看,安礼辰对我倒是上心得很啊。
这么想着,我倒是浑身舒适了起来。
安礼辰走进我的房门,首先看了看我一尘不染的房间,又看了看我故作姿态的神情,顿了一会儿后,问道:“诗背好了没?”
我一口气差点儿没背过去,没料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我诗背好了没,心中愈加愤懑不甘,禁不住带着幽幽怨念地瞧了他一眼。
他眼中浮起一抹笑意,似是兀自化解了那一份僵持,神情悠闲道:“王爷不日便到扬州来了,我再考考你。”
我默不作声,手却暗暗戳着桌底,在心底闷闷地发泄着自己的不痛快。
安礼辰开始问:“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我:“”
他瞟我一眼,兀自念下去:“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他念得神情淡然,我犹疑地瞟他一眼,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明知我背不出来,自暴自弃了?
直到他念到“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才察觉到此时气氛的不对。
他一边念着,一边朝我暧昧地靠近,俊脸在我紧窒的呼吸中缓缓凑近,连睫毛的颤抖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心跳如鼓,只见他眸中笑意暖暖,一手渐渐抚上我的脸,一呼一吸皆轻轻扑打在我的面颊,我的脸顿时像被火烧一般滚烫。
他执起我的手握在手中,低沉的嗓音扩散在空气中,震动着我的心房,轻吟道:“执子之手”
我吞了口口水滋润干涸的喉咙,脑子在他带着某种期待的眼神中飞速运转,终于吐出几个字:“断、断子之肘”
7.你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吗
饭桌上,安礼辰的脸和厨房的黑锅有得一比。爹爹看看他阴沉的脸,又看看我心虚的眼神,在桌下戳了戳我:“你和安公子怎么了?”
我佯装无辜:“什么怎么了?”
爹爹嗔我一眼:“跟你爹还不老实,快说!”
我在爹爹催促的眼神下磨蹭许久,看了看安礼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终于有些犹豫地对爹爹说:“爹爹,你觉得安公子怎么样啊?”
爹爹一下便愣了,旋即又一脸恍悟,表情像生吞了两个鸡蛋般:“你莫非”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安礼辰瞟了我们一眼,父女俩立即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低头扒着饭,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没过多久,爹爹又忍不住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咽下一口饭,偷偷瞟了一眼安礼辰,见他没望着这边才红着脸低声对爹爹说:“其实,其实,我觉得安公子也不错”
爹爹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抚着胸膛深呼吸好几下,旋即犹豫了几番,终于神色复杂难耐地对我说:“素素,其实安公子他”
话音未落,桌上忽然响起一个筷子放下的声音。安礼辰优雅地用纸巾擦拭了嘴角,笑容彬彬有礼:“礼辰已经吃饱,伯父请慢用。”
那笑容是百分之两百的虚伪。
见他起身就往门外走去,我也佯装吃饱,放下筷子就跟了出去。
月凉如水。
安礼辰一直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我在后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看着他薄凉的背影,心中不禁暗暗懊恼。
人就是犯贱啊,早跟你告白的时候不好好应了,偏说什么断子之肘这下好了,安礼辰笑得如此虚伪,心中必定是怒气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