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退下后崔燕青连个杯子都懒得找,径直拎起壶就跟灌茶水似的将酸梅汤往口中灌。酸梅汤解暑又解渴,比茶水好。
恰逢此时,一道戏谑的声音冷不防在耳边温热地响起:“是人送来个什么东西,想都不想便往嘴里放,就不怕不明不白地被毒死了?”
崔燕青被呛着了,猛咳了一阵,侧头却见姬兰玥不知何时弯着身,头几乎要贴在她的肩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俊美柔和的轮廓。崔燕青忙往后退两步,十分不习惯与姬兰玥靠这般近,耳根似被他吐纳的气息熨得有些发烫,嗔道:“堂堂钦差在西平侯府就被毒死了,你也难逃罪责。”
姬兰玥这才满意地直起身体,拉长了声音道:“敢问钦差大人,牢里的几个奸商该如何处理,是否要定罪了呢?”
“除了哄抬粮价,本钦差还说过他们有其他的罪吗?”崔燕青反问。
“那西平的粮仓被盗,究竟是何人所为?”
“据我所知,西平的粮仓大多处于郊外,因粮食收割方便入仓。且有官道将几处粮仓都连通了起来。明日,你且带我去城郊粮仓看一看。对了,还有——”崔燕青看了姬兰玥一眼。
姬兰玥挑眉:“还有什么?”
“若是侯爷能先抓到袭击本钦差的贼匪,应该会事半功倍。”崔燕青在来西平之前,半路遇匪,侥幸逃脱才遇到的姬兰玥。
崔燕青不说姬兰玥也知道,那些欲致她于死地的劫匪,绝不是一般的劫匪。不过敢在他西平对身着官服的钦差动手,胆子倒不小。最好莫要落在他的手里。
(五)
“侯爷。”
屋子里烛火幽幽,姬兰玥闲闲地挑着灯芯,问:“可是探到了?”
笔直站在一边的侍从作揖道:“京都大理寺有一位神判手少卿名崔青,可惜其人只是在大理寺挂有名号享有俸禄,本人甚少在大理寺露面,除非遇上重大悬案。崔青只是其化名,其还有一个本名。”
姬兰玥来了兴致:“本名叫什么?”
“崔燕青。”
“是何来历?”
“当朝宰相崔致远的独生女。”
“宰相的独生女吗?皇上竟也舍得派来。”姬兰玥撑着下颚,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第二日,崔燕青和姬兰玥两人带着官差骑马去了城郊。
一阵风夹着草绿味迎面拂来,崔燕青眯着眼睛欣赏着眼前的景致,道:“想不到西平城北有高山作围,南却如此广阔无垠。”
姬兰玥则眯着眼睛看她的侧脸,道:“西平北有大河堤坝,西平城处河上游,每年雨季一来,城民居于高地才不至于遭难,而庄稼亦可得以灌溉。”
“怎么,城北却还有一座堤坝吗?”崔燕青问。她倒是不晓得,在来之前对西平地势也不怎么了解,只知道西平地接邻国,乃国之边界。
去到粮仓时,粮仓里面空空如也,干爽的地面上也就一些遗落下的粮食颗粒。崔燕青问:“有无检查过粮仓是否有暗道之类的?”
“全都检查过,没有。”
崔燕青手一摊:“将西平的地图给我看看。”她展开姬兰玥递过来的地图,上面清楚地标着粮仓的所在位置,一共标了五处,结果实际上却只有四处粮仓。
且五处,皆是以金木水火土的方位罗列。
崔燕青不禁钩唇道了一声:“原来侯爷如此重风水,想必在建造粮仓之前还特意找哪位高人看过了。”
姬兰玥钩唇一笑。一介官家女子,仅看看地图便晓得风水布置吗?
只听崔燕青又道:“风水上最要紧的那座粮仓,四周却无粮食产出,想必空中吧。”所谓金木水火土,在这西平最最缺不得水。恰巧这出产粮食的四个方位中又没有水。最重要的水方位,即使是空着,也不得不建。
风水上是这样说的。
姬兰玥挑眉道:“西面是还有一座空着的粮仓。因是空着的,便时常有过往商旅在那里落脚歇息。”
崔燕青边上马边道:“偏偏建在西面。你是找的哪个废柴道士看的风水,让人去将他抓起来。”
结果姬兰玥二话没说,就只打了一个手势,一侍从得令带了少许人马当真去捉那道士。
(六)
崔燕青本是不习惯骑马的,可这西平又没有轿子。她被晒得直抹汗。
忽而旁边的姬兰玥递过一方手绢来,幽蓝的颜色,带着冷香,让人一见便顿觉凉快了不少。他戏谑道:“钦差大人还真真像个女人家,别扭又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