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培良。”沈茶记得,陆津翰跟培良之前就一直不睦,却也只得据实回答。
果然他就动了怒:“我想要提醒沈小姐,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我们还是夫妻,深更半夜还有男人在你家,也太不成样子了。”
已经分居两年有余,听说他跟那个当演员的小女友黎婉早就出双入对,他陆津翰究竟有什么资格来管她?
“他是我弟弟。”沈茶解释道。
但陆津翰却根本不买账,挂断之前,狠狠地撂下一句:“你可别忘了,那茶庄现在是夫妻共同财产,我有权力自由支配它。”
沈茶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这个气,她收了线,阴着一张脸坐回到沙发上去。
还是沈培良涎着脸过来哄她:“哼,他陆津翰算哪棵葱?就凭我姐,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他不要你,我养你一辈子。”
眼眶通红通红的,沈茶拼命忍住没让泪水往下掉。
沈培良看见了便是一怔:“所以姐,你伤心了是吗?”
其实,又何止是伤心呢!
第三章
陆津翰果真是言出必行。
沈茶辗转了一夜,到破晓才勉强入眠,眯了不到半个小时,手机就震天响了起来。
是看管茶庄的陈伯来的电话,他急得跟无头苍蝇似的,说话也没头没尾:“大小姐,你快来茶庄一趟。”
茶庄若真有什么事,那也必定跟陆津翰有关。
沈茶急匆匆地翻身下床,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便驱车赶往茶庄,路上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茶庄门口,一字排开了好几辆推土机,只陈伯一个人死死地守着,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哪有他这样的,欺负人欺负到自己老婆头上来了。
沈茶将车门一把推开,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陆津翰,你别太过分了,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报警?”
平时温吞脾气的人,动起怒来尤其骇人,陆津翰显然也被惊了一跳,他怔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沈茶的脸上,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他没搭理沈茶,只是回过头去吩咐推土机的驾驶员:“直接开过去,死了伤了都由我负责。”
话音未落,沈茶就张开了双臂,直挺挺地站在了推土机面前,她抬起眼来,凛然无惧地与司机对视。
陆津翰做事情竟然绝到这个地步,要说她不寒心,连她自己也不信。
从前他虽然嚣张跋扈了些,可到底也还是通情理的,有时候心情好了,也对她疼爱有加来着。
可现在为着度假村的项目,他竟然存心将她往死路上逼。
司机师傅不过是为着养家糊口,谁也不想真出人命,再加上沈茶那决绝的模样,很有些震慑力,吓得他赶紧推开驾驶室的门,又不敢得罪陆津翰,只得赔着小心:“陆总,我看你还是跟陆太太商量好了,我们再动工吧。”
陆津翰一张脸便更加阴霾,似雷雨降落前的乌云,正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你下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动作迅速地攀到了驾驶室去。
一启动,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震耳欲聋,陆津翰一只脚已踩到了油门上。
沈茶却充耳不闻,她仍旧站在那里,狠狠地瞪着陆津翰,那双眼睛里,伤心、愤怒、不甘全都有。
脚底触到油门,陆津翰的手僵了一下,看样子是没办法将她吓退了。
她从前连蟑螂都怕,如今却勇敢得像个女战士一般,这般护着这茶庄,还不是因为她跟沈培良的儿时记忆全在这里。
当初她极力反对联姻,怕也是为着沈培良吧!
想到此处,陆津翰握着方向盘的手愈来愈紧,指节发白。
“沈茶。”他从驾驶室跳下来,走到她面前去,一把攥住她的衣领,“你为什么处处跟我作对,非要这样伤害我不可吗?”
究竟是谁伤害谁?是他出轨在先,离婚也是他提出来的,她什么都不要,独独想要茶庄。
可他连这点念想也不愿留给她。
“你不也这样伤害我吗?”
离婚官司打了一年多,沈茶从来没在他面前示过弱,此刻却不由红了眼眶。
沈茶一哭,陆津翰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讪讪地松开手来,沉默着盯了她半晌,回过头去,朝那帮工人挥了一下手。
“都回去吧!”
在陆津翰转身那一刹,沈茶瞟了他一眼,忽然发现,他脸上隐隐绰绰地,竟然有几分难过的神色。
兴许是她的错觉也说不定。
第四章
当晚蒙蒙地下起了小雨,沈茶怕再有变故,干脆就住在了茶庄。
茶庄里临着茶园建了一栋两层的小楼,现今荒废着,陈伯勉强收拾了,让沈茶住下。
夜里一个人待着,到底也是心有戚戚,沈茶楼上楼下跑了一圈,将灯全部都打开。
刚气喘吁吁地回到楼下,就看见沈培良坐在客厅里。
他跟哆啦A梦似的,知道沈茶饿了,还拎了一大袋子零食。
“早上醒来你就不见了,手机也不带,我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这里。”沈培良嘟嚷着,递过一包薯片来。
虽说已是饿得撑不住了,可沈茶实在没有胃口,她瞥了一眼窗外:“咦,雨停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郊外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采完春茶后,新一季的茶叶又长出了嫩芽来,茶香沁鼻。
天黑路滑,沈茶又穿了一双高跟鞋,沈培良便稍稍地扶着她一些。
他们往茶园深处走,一路沉默着,快到尽头的时候沈培良突然问道:“姐,为什么要一直攥住茶园不放,早点离婚,开始新生活吧。”
沈茶一愣,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是啊,为什么非要攥着不放呢?
只因这茶庄,是她跟陆津翰住过两年的地方。
其实一开始沈茶是反对联姻的,爱情中一旦掺杂了其他目的,总觉得别扭。
可陆津翰,实在是上天给的惊喜,比买一赠三还给力。
见第一面就印象极好,他虽然面相冷了点,可事事周到体贴,学识还很渊博,跟沈茶聊起咖啡的产地与工艺,十分投契。
沈茶一颗心,慢慢地,就全部交付了出去。
刚结婚那会儿,他对她也曾百依百顺,沈茶爱住在茶庄,他便不辞辛劳,每天开两个多小时的车,从市区赶过来陪她。
他喝咖啡,她喝茶,夜里相拥而眠,清晨相对醒来。
沈茶一门心思地做着贤妻良母,吃穿住用,凡事都亲力亲为,那应该是她人生最好的一段时光了。
只是并不长久。
第二个结婚纪念日刚过,陆津翰便开始莫名其妙地晚归,后来干脆就与黎婉公然出双入对。
她也想撕破脸皮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可读书太多害死人,失态的事情总是不肯做,万般委屈,也只有咬碎银牙和泪吞。
陆津翰顾着陆沈二老的颜面,倒也一直没有提离婚,他不提,沈茶也就拖得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