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恒顿住脚步,透过窗口的缝隙向里面看去,迟墨正百无聊赖地喝着粥,点头说:“好啊,你们去收拾东西。”
“你身体没关系吗?”
“小感冒而已,我会那么简单就被打倒吗?”
他们担心的不是感冒,而是感情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嘲笑她哭肿的眼皮。
叹了口气,两人回房收拾东西,林从恒慢了半拍没能躲开,在门口和两人撞个正着。迟墨就在后面擤鼻涕,两人四目相对,都别扭地移开视线。两名摄影师心领神会地不打扰他们,笑了声便走了开去,林从恒顿了两秒,低声说:“昨天,你”
迟墨指尖一颤,不等他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看你怕的,你以为我真的在对你告白吗?昨天我是清醒的!”
她笑得夸张,脸颊上还有病态的嫣红,指着他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怎么可能嘛,我们是好朋友啊。昨天那招只是我想帮叔叔阿姨把你拐回去,要是你手忙脚乱神志不清被我牵着鼻子走,叔叔阿姨不就不用担心了?没想到你没中招,反而让我丢了脸。”
“真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林从恒努力从中分辨真假,心口不知怎么的有些钝痛。
“当然是真的了!你就当没听过吧,我想的方法太丢脸了。”迟墨干笑两声,推着林从恒,“你是要去书房吧?刚刚道长还来骂你偷懒了呢,快去吧。”
他走了两步,反手握住她:“那你呢?你们要回去了?”
“工作做完了当然要回去。”迟墨笑了笑,艰难地从他掌中抽出手指,眼眶有些烫,“你记得回家。”
“”
“当居士就罢了,千万别出家啊。”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眼泪汪汪地如此叮嘱他,林从恒点头应下,目视她逆着晨曦的雾霭缓步离开,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跟着流失了。
迟墨回去后就没再联系过林从恒,他在山中写论文、做修行,道长见他魂不守舍,不由得沉声劝他:“既然心有牵挂,何不下山去?你总是逃避,不敢承担,这怎么能行?”
道长不过两三句话就戳破他的心结,林从恒顿了下,答道:“我和迟墨只是朋友。”
道长笑道:“我提到过迟小姐吗?”
林从恒噎了半晌:“修行结束,论文也写得差不多了,道长,我还是先回学校好了。”
他在道长睿智的目光中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路马不停蹄地回到城市里,一下火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掏出好久没用的手机,给迟墨拨了一通电话,可透过听筒传过来的却是关机提示。
“没电了吗?”迟墨从不会漏接他的电话,简直是随叫随到。
林从恒皱了皱眉,搭车来到迟墨的公寓,锲而不舍地敲了半个钟头的门,几年下来学道修成的平和心境差点被崩碎,对面的邻居才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
“敲敲敲,敲什么敲!明显没有人嘛!”
林从恒忙问:“迟墨人呢?”
对方定睛一看,认出林从恒来:“哦,你不是那个离家出走的负心汉吗?”
被人误会也无所谓,他现在只想知道迟墨在哪里。
“她人呢?”
对方没好气地撇撇嘴:“她出国啦,都走了一个多月了。”
原来重要的人一声不响地从生命中消失,那种感觉是这么的可怕。
05 他不能总是逃避
四月,草长莺飞的天气,春光大好,林从恒却是晦涩难当。
听说迟墨出了国,林从恒第一个念头就是去追,等反应过来,他才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
去追什么?迟墨胡诌的告白理由分明是骗人的,她一走了之,他没有情感链条的束缚,也不用被愧疚捆绑,不该乐得轻松吗?
可他就是气迟墨不告而别!
惊慌失措地赶到迟家,林从恒才打听到原来迟墨不是出国游学,而是有采访任务。她一个女孩子,自告奋勇地接下徒步旅行的采访,路费并不充裕,还要提防坏人近身,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林从恒心疼她,几乎每天都去迟家守着,终于在一个晚上等到了迟墨发来的视频邀请。
透过电脑屏幕,他看到她晒黑了的皮肤,瘦得几乎一折就能断的腕骨,嘴唇都干裂了。她没有突然变漂亮,可他却鬼使神差地心跳乱了一拍。
被她的眼睛注视着,他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沉默地对视许久,林从恒才干巴巴地说:“你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做难民吗?”
迟墨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会是他,愣了一会儿,没心没肺地弯起眉眼:“体验生活嘛,在洲际公路上免费搭车,或者做洗车兼职赚小费,昨天同行的摄影师闹肚子,我扛着摄影机走了二十公里,脚上的水泡都破了。”
“活该,好好地接这个任务做什么。”
迟墨取笑他:“你不也匪夷所思地去当了道家弟子吗?和你比起来我还是”
她突然皱了皱眉,向身后看去。林从恒疑惑道:“怎么了?”
“有声音。”迟墨撇撇嘴,“大概是错觉吧,对了,叔叔阿姨还好吗?”
林从恒向来细心,叮嘱她:“女人在外面要小心点,去看看房门锁好没有,对了,你是一个人住的”
他话未说完,屏幕中就出现一个人高马大的欧洲青年站在迟墨身后,林从恒脸色铁青,第一个念头是质问:“你和男人住一间房?!”
“什么男人?”迟墨纳闷地向后看去,还未看清状况,就被那人一巴掌甩到地上。
电脑摔到桌下,透过晃动的镜头能看到男人将迟墨打晕后,快步在房内搜罗财物。林从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迟墨被人打劫,他双目猩红,失控地对着麦克风喊:“迟墨?迟墨!”
可她仍旧昏迷,不久后,视频一片漆黑,她从他眼前彻底消失。
大脑被恐惧和担忧紧紧攫住,林从恒瞒着迟家二老拨通国际警察的电话,请他们尽快去案发现场,可被问到地址时,他又说不出来,等辗转从报社那里拿到地址,已经是十分钟后,林从恒忐忑地等在家中,想到最后那一幕中,迟墨红肿的脸颊,忍无可忍地冲了出去。
迟家二老在客厅看节目,并不知道迟墨出了事,见林从恒走出房间,脸色还有些不对,只以为他又没等到迟墨的联络,笑着说:“别心急,默默会联系你的,你们可是好朋友呢。”
林从恒胸口一紧,嘴里满是苦涩。
道长说得对,他不能总是逃避,人生中也不可能总是获得而没有给予,他太自私,只享受迟墨给他的,却不想回馈她。
他嫌感情麻烦,不愿承担责任,就自说自话地让迟墨停留在朋友的阶段,假装看不懂她的爱情,不是很可耻吗?最后逼得她远走异国,还出了事
现在他只想快点飞到她身边,给她一个敞开心扉的拥抱。
06 他知道他是玩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