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盼,这一生,都不要再见到她,他便可以假装自己从来没有爱过。
.路承渊的华丽逆转
薄荷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立时跃为三联会的头号通缉犯。
她在医院偷偷抱走了三联会老大的孩子,一个刚刚出生十五天的小婴儿。三联会布下天罗地网找她,她也不是没有法子,竟然避人耳目躲了十来天。赫连暴怒,早早传下话去:“找到了给我往死里打。”
他纵然是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这话听在底下人耳中也是要思量几分。
不不不,薄荷和赫连没有关系,他自有爱人,而她不过是婴儿母亲的好朋友。安南吃够了黑社会的苦,死前攥牢薄荷双手托付:“别让孩子跟着他”
赫连不是她惹得起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纵然薄荷和安南好得跟亲姐妹似的,也不过在婚礼上见过他一面。因为听说是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老大,便没有刻意去套近乎,安南介绍的时候她也只是虚虚点头,满嘴“幸会”。
只记得花团锦簇中的新郎永远云淡风轻的样子,同她一样微微点头,念:“薄,荷。”
她是乘人之危,安南的死让赫连深受打击,他疏于防范,她终于不负所托。虽然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赫连心中有数,黑白两道在他一声令下群起而攻之。
待得赏金高到六位数,薄荷的心里开始打鼓了。
这天晚上薄荷下楼丢垃圾,草丛里冷不丁窜出个人来,初看像个流浪汉,一脸胡楂,只牙齿白得?人,张口喊:“薄荷。”她愣了好一会儿,在男人尚能辨出眉目的脸上打量了许久,终于依稀看出些许熟悉。
这些日子她只要外出就打扮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就是她妈这会子在跟前也认不出来,他眼力见儿倒是好。
薄荷老实不客气地说:“路承渊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是打小跟她在一个大院长大的家伙,小时候就不学好,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人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是穷人的孩子早败家。她在物质上接济过他几次,后来转而接济他的灵魂,企图用《圣经》《心灵鸡汤》之类的书将其引回正道。
但是路承渊的灵魂太腐朽了,上帝也指引不了他。他为此还把她的窗户砸了一个大窟窿。自此,薄荷认为他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然后他高中辍学远赴深圳,自此在薄荷的生活中消失。
因着小时候的交情,薄荷给他煮了碗面,加足了料,仍不忘讽刺:“你就是这样衣锦还乡的?”
他倒是扑哧笑了,看着薄荷:“你猜我为什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你见鬼了。”
路承渊拿筷子挑起一根面,像一个面对美食也要端着架子的矫情的人,细细品了一口道:“我跟人打了一架。”
薄荷意兴阑珊地应了一声。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打架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跟怪兽打还是超人打呢?巴巴地跑过来跟我汇报。”
他撩起眼皮,忽然往宝宝的房间看了一眼:“跟孩子的父亲派过来的杀手打。”
薄荷哐当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路承渊,三联会坐第九把交椅,人称路九爷。风流潇洒,英俊倜傥,因为刚刚解决了三个杀手,故此蓬头垢面。
以上,是路承渊的华丽逆转。
他也不去扶薄荷,待到最后一根面条捞净,道:“你必须把孩子还回去,不然我也保不了你。”他的眼神中带着命令和胁迫,眉宇间霸气凛然,和赫连在某个瞬间有些相像。
可是她到底不甘心,抄起门边的棒球棍当机立断打下去,路承渊反应倒是快,不仅躲开了,还一把扣住了棒球棍。
“你以为逃得出老大的手掌心?要不是我在那头架着,你早死了十回八回了。”
“老娘福大命大,你倒是让我死个十回八回显摆显摆。”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路承渊的钳制,绝望之余,弓起膝盖狠狠顶他的命根子。
路承渊没叫,眉毛微微一动,简直让薄荷怀疑他有没有命根子。她有点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是的,她不该把气撒在他身上,只是心里难过得紧,没想到赫连竟然如此狠心。
2.现实中孙子还是得装的
安南曾经说过,“有时候他可以狠到伤害自己。”
再加上坊间传闻,其实薄荷一直是知道赫连对待敌人是怎样心狠手辣的。她只是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
因为亲眼见过赫连的悲痛。
安南下葬的时候不许旁人动锹,五指挖土,鲜血淋漓,直到筋疲力竭,默默流泪。
这世上不是有爱屋及乌的说法吗?她是安南最好的朋友,不是应该有稍稍放肆的权利吗?却原来,除了安南,其他人在赫连心里什么都不是。
路承渊带她去见赫连,一路上谆谆教导:“就当他是土皇帝,三跪九叩就免了,记得别抬头看他,他那冰珠子保管你三天两夜解不了冻。”然后他拍拍薄荷的肩膀打包票,“有我在,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薄荷觉着如果要赫连原谅她,除非她有本事把自己切成十段八段,或者赫连亲自动手把她切成十段八段。她并不十分相信路承渊的实力。
在赫连面前她一点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赫连他没坐,斜斜地靠在书桌前,端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冷眼看着低眉顺眼的薄荷,以及跷着二郎腿吧嗒吧嗒剥瓜子的路承渊。
书房里的两个男人,一个走冷酷淡漠路线,一个走流氓无赖路线,气氛异常诡异。
薄荷垂着头,能看到赫连的白缎软底拖鞋陷入厚厚的地毯中,他没有穿袜子,露出半截脚掌。她略略移动目光,路承渊的脚丫子便映入眼底。
没错,就是脚丫子,这丫居然脱鞋了
薄荷觉得她如果再不结束这场无声的审判,难保路承渊不会继续脱其他的。她将将张口,路承渊忽然掸去手上的壳屑覆在她手背上,大有趁机揩油的嫌疑。他说:“大哥,薄荷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她不过是受了大嫂的遗托。我的面子你随便看,但是大嫂的面子你不能不看吧?”
赫连换了一个斜靠的姿势,淡淡道:“难保她什么时候再对孩子动花花肠子。”
话里有杀机,薄荷听出来了,脊背一阵发凉。她最讨厌这种喜怒不行于色的男人,总是生出狠狠地扒下他脸皮的冲动。可是她听路承渊的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她可以在脑海中虐杀赫连,但现实中孙子还是得装的。
路承渊笑道:“她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没有这等本事。大哥要是不放心,把她留在我手底下,我给你看着。”
薄荷虽然不爽没有人过问她这个主谋,但也晓得路承渊是在庇护她,不由自主地挪到他身边。忽然就感觉赫连的眼神看过来,像钉子一样钉在她身上。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头,赫连与她对视,仿佛在考虑路承渊的提议,慢吞吞地一圈一圈转着咖啡杯。有没有人说过,这个时候的赫连才是最可怕的,慵懒的仿佛举手投足间便能置人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