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为何我睡里面?”苏敖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不服你来砍我啊!”
等苏敖躺进去,陆千花把刀插在两人之间的床板儿缝里,刀片儿白晃晃泛着寒气:“你敢越过这把刀,我就砍死你。”
陆千花盯住他,说得一字一顿很是认真很是有杀气。
苏敖注视她半晌,也没答好,竟是笑了一笑,眉目透出清俊。
陆千花又怔住,赶紧回神翻身而睡,心跳如擂鼓,她想握住刀,想架在他脖颈间将当年的事情问个清楚,可手指软得没力仿佛在嘲笑她满心纠葛。好不容易缓下心来,身后传来男子均匀的呼吸与淡淡的沉水香气息,染来的还有一丝丝热度,陆千花矛盾得脑门都要裂出条缝来。
游走江湖十年,宁国公难得拜托她一次事儿,说是护送个重要的人回京,她脑袋充血只想报恩啥都没听清楚就答应了,心觉反正以她身手还不是小事一桩,况且酬劳丰厚,回头想想真恨不得掐死自己。
为何偏偏是他?
夜色深黑,屋外蝉声隐约。
苏敖伸出手,手指触碰到女人的头发,她的头发长长软软,顺着朝上,缓缓撩开黑发,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于是他又顺势用指节在她脖颈间蹭蹭。早年的印象中她尚是很瘦小的,不禁风吹。
一把冰凉短刃架在他脖子上。
陆千花睁开眼,字句一个个从牙缝里蹦出来:“你在干什么?”
“叫你起来。”苏敖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起夜,刀挡了。”
陆千花没好气地道:“自己拔。”她插得又不深。
苏敖眨眨眼,从善如流答:“我拎不动。”
陆千花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火气直往上冲:“正好,”她冷哼一声将短刃逼近一分,刀锋压上他的脖颈,压眉道,“你也别下这床了,就让本姑娘好好认认你,让你死得不冤。殿下可记得当年陆家血案?”
苏敖眼里拂过一丝薄光,双目凝视她,仿佛晓得她会这么问,极淡地道:“那与我无关。”
陆千花一声冷笑,眸中以往的生气散去,只剩陌生孤冷,苏敖垂眸看着刀片平静吐字:“当年皇兄狠戾,我已如履薄冰,哪有气力关心陆家安危。若非他步步紧逼,我本不喜插手朝廷内事。”苏敖字句分明,“你认真问我,我便认真答你。千花,先皇七位皇子如今只剩二位,冤头债主都已化为尘土无从追溯定是另寻替罪,当年套在我身上的名头血案不止陆家。”
陆千花望着苏敖毫无波澜的眉眼,握紧刀柄,苏敖伸出长长手指,一寸寸推开短刀:“你若不信,大可与我回京,宫中自有记载,抑或你可问当年幸存官吏。”
陆千花嗤笑:“你既然说你当时无暇管顾陆家,可你为何又对陆家之事记得如此清楚?”
苏敖抬眸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是我指名你来送我,千花。”
“……”
“把刀拔了,我起夜。”
【贰】
一路上追兵暗卫不计其数,陆千花砍掉一批后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会累死。
苏敖的话她半信半疑,但当年陆家血案本就疑点众多。与他回京勘察再做决定也是好的。
“你还真是抢手。”忍不住冷嘲热讽。
“过奖。”
陆千花一边攥着缰绳一边哼歌,山悠悠河弯弯,歌谣唱到一半愣是被暗卫打断。她扛着半人长的大刀抡过去,死伤一半。哪知这回暗卫俩头领不是省油的灯,不光身手敏捷暗器也颇为好使,漫天花雨、铺天盖地,非得把人蛰成筛子。
陆千花眼见躲不过,直接掉头朝苏敖狂奔,往他身上猛地一扑,用身体将暗器如数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