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刘梅的脸色变了一下,有些悲凉地说:“他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五花只能顺着往下说。
刘梅犹豫了一下,说:“我弟弟是个文物贩子,成天往乡下跑,淘换古董。”
五花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这样一个人:他穿一身脏兮兮的迷彩服,骑一辆震天响的摩托车,说着蹩脚的当地方言,打着收柴鸡蛋的旗号,进了门,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打量瓶瓶罐罐,打量桌椅板凳,打量女主人……
刘梅又说:“前些日子,他又去乡下淘换古董,结果被几个当地人合伙给骗了,赔光了家底。他的脑子受了刺激,精神有点失常,到处乱跑。我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启示。三天前,有人给我打电话,说在木勺镇见过他,我就找来了。”
五花问:“你找到他了吗?”
刘梅摇摇头。沉默了一阵子,她突然问:“木勺镇来了一个变态狂,拿着砖头砸人,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
“那个变态狂很可能就是我弟弟。”
眼前这个热情的刘梅陡然和一个面目模糊的变态狂扯上了关系,五花的心一下就悬空了。他愣了片刻,问:“你怎么知道?”
“木勺镇有人在河边见过他,描述的体貌特征和我弟弟很像。”
“他一直在外面游荡?”
“是。”
“他吃什么?”五花想:植物人都需要吃东西,变态狂肯定也得吃。
刘梅叹了口气,低声说:“不知道。”
五花感到一阵悲凉,又问:“他在哪儿睡觉?”
“不知道。”
刘梅低下头,擦拭着眼角,似乎是流泪了。
五花陪着她难过。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刘梅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五花说:“你陪我去趟河边好吗?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也许可以把我弟弟引出来。”
“什么办法?”
“我昨天买了一件古董,也许可以用它把我弟弟引出来。”停了一下,她又解释说:“我弟弟喜欢古董。他曾经说过,他的鼻子能闻见古董的气味。前些日子,如果他没感冒,那几个当地人也骗不了他。”
五花想了想,说:“行,我先去大门外等你。”他不想让表舅看见他和刘梅在一起。
刘梅说:“好,我准备一下。”
太阳已经偏西了。
远处,几只黑色的大鸟在芦苇荡上空盘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嘎嘎”地乱叫,声音很丧气。它们是食腐动物。
五花眯起眼睛,似乎看到了芦苇荡深处有一个人,他穿一身脏兮兮的迷彩服,仰面躺着,双手插在长满绿藻的浅水里,两个眼珠子往外鼓着,半张着嘴巴,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刘梅出来了,提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
五花抖了一下,收回了思绪,说:“没想什么,走吧。”
走着走着,天就阴了。
五花想:如果说和水鱼在一起是童话故事,那么和刘梅在一起就是恐怖故事。他偷偷地打量着身边的刘梅,发现她的表情很肃穆,脸一点点地变白,越看越像是恐怖电影中的女主角……
就差背景音乐和一声尖叫了。
一声尖叫。
是刘梅喊的。
五花打了个哆嗦,迅速转过头,看见芦苇荡里钻出一个男人,他中等身材,很壮实,脸很黑,眼神有点木,手里抓着一条红色的大鱼。他远远地站在芦苇荡边上,一动都不动,定定地看着五花。
变态狂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