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疯了。从楚画姐死的时候我就疯了,为什么死的是她不是你们?”慕曜的面容有扭曲,他狠狠地攥住慕如厉的领口,“她那么喜欢你,为了你死了。可你呢,你喜欢上赵爱暖,得了绝症第一时间就是为她以后铺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对不起楚画姐!”
“所以你以我的名义把爱暖骗出去,让她在绝望中死去?慕曜,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慕如厉反握住慕曜的手,他太虚弱,指骨分明到伶仃,却因痛苦而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她是无辜的。”
慕如厉永远忘不了赵爱暖那个绝望的眼神。
监控录像的信号不是很好,黑白色的画面上,赵爱暖被人反绑双手推倒在地,她身上穿着的晚礼服在镜头里也是黑白的,慕如厉却知道那是一袭雪白的曳地长裙,嵌着银丝的布料,行动间像是一泓清澈的月光。
他认得是因为那是他替她选的,让她在晚宴上穿的礼服。
一周前,股东大会同他的治疗时间冲突,慕曜提议让赵爱暖替他出席,他沉吟片刻答应下来。
出门前赵爱暖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他笑了笑,蹲下身替她系上鞋扣:“我等你回来。”
离别的灯光里,她眸中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只字未言。
那时他不知道,慕曜的计划已经开始,赵爱暖的不舍,是她最后无声的哀求。
而现在,那月光低入尘埃,赵爱暖一直在颤抖,天鹅般的脖颈扬起来,明亮的眸子里含着泪水。有个绑匪上前踢了她一脚,她伏在地上被人抓住头发。
多痛啊,慕如厉想,她一定很疼。
赵爱暖想要直视着镜头,刚抬头,却被绑匪打了一耳光。
下一刻,绑匪扯开她的衣服,圆润光洁的肩膀露了出来,白如初雪,令人不忍再看。
录像戛然而止,慕曜送来录像时说:“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逃犯,女人对他们来说就是工具,连我也不知道他们对她做了什么,总之,赵爱暖已经死了。”
“慕曜,你太令我失望了。”
血脉相连的两兄弟,在这一间雪白的病房里针锋相对,台风肆虐的天气,木槿花的枝条被风吹动,抽打在玻璃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如同无言的哀叹,又像是刻骨的伤悲。
许久,他们同时松开手,慕如厉坐回原处,慕曜转身离去,这一世兄弟情分,终于在此,宣告终结。
9
那年冬天,慕如厉坐在窗前,看着花园里一片素白,疲惫到了极点。
他这一生,究竟做了什么?
年少轻狂时,对楚画的爱,他无法回应便置若罔闻,直到楚画为他而死,他才明白自己的沉默如何刺伤了一个爱他的女人。
对待赵爱暖,从一开始漠视,到之后怜爱,他挣扎过,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量保护她,也实在承担不起再一次失去。可是爱那样轰轰烈烈地来临,将他的世界挤占得分毫不剩。
因为确诊患有重度心脏病,他将错就错,在慕曜将赵爱暖送入监狱后没有出手,那里有最严密的监控,她在里面很安全。他想没有后顾之忧地处理公司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将当年的黑手统统拔除,可他没有想到,她会因此惧怕他。
那么,好吧,忘了她。
可是,他控制不了嫉妒心,他知道她一直在害怕,害怕慕曜,害怕那些流言蜚语,更害怕他的忽冷忽热,可他不能做出更多的保证。在南非的日子是偷来的,他贪恋,更后悔,后悔自己的情不自禁,给了她更多的希望。
“爱暖……”
他视线有些模糊,眼前像是出现了幻觉,有少女踏着满地的落雪向他走来,乌黑的发上落了雪,莹润的眼看向他,像是初见时那样,她有些怯生生地笑了。
慕如厉微笑,大雪弥漫了天地,他终于握住那柔软的手,有冰凉的泪落在他指尖,他听到她说:“慕如厉,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