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凄然道:“老爷,这女子一直暗恋林松,她这是给他送断头酒去的吧?”
凤儿热泪盈眶,连连点头,张珏心中悲切,只得同意了。
原来,林松那日和王玉缠绵后,借口给毕再兴换药,去黑房子把自己与王玉的私情说了,说是他的外甥女婿,要他带信回王玉的娘家。
毕再兴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听林松如此说,便知是王玉的安排,立即答道:“我回去后即告知他们。”
回家吃过饭,等到天黑,林松想到马上要干的事情,不由产生了恐惧,在灯下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窗子被小鸡啄米似的敲响。他心惊肉跳,纵身跳起道:“是谁?”
“郎君,是奴家呀——”外面响起王玉的声音。
他顿时心花怒放,连忙推开后窗道:“娘子,我的心肝,快,快进来!”
他想不到王玉待他如此情深,白日才分手,晚上又找他来了,就要拉她从窗口进来。王玉不愿,说:“既要做夫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哪在乎这一时半会儿?我舅舅同意了没有?”
林松连连点头。
“那他走了没有?”
林松又连连摇头。
王玉急了,不顾一切地从窗口爬进来。秫松将她接住,拉进房来,搂着就要求欢。王玉将他推开,生气地说:“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奴家,别沾我!”
林松也急了,说:“我为你晚饭都吃不下,正愁无法和你商量呢!”
王玉抿嘴笑了,说:“你只要征得我舅舅的同意,我就跟你出奔,你有妙手回春的医术,我有描龙绣凤的手艺,我们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林松茅塞顿开,喜不白胜道:“娘子,你真是个可人儿!这主意妙极了,我们何时走?”
王玉轻轻地抚摸着林松的脸颊,说:“郎君别急!趁今晚夜黑人静,你到黑房子后面掏个洞,将我舅舅放出来,背至飞檐洞里,再从洞口拴绳子放我舅舅到外面。你且告诉我舅舅,让他两个月后来飞檐洞外接应我们。你和我同去我娘家,这样,我们既能安全出逃,今后又有安身之处。”
林松抓住王玉的手亲吻不迭。他找来灯笼、绳索就去办事。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回来的路上,他才觉得后怕,汗水湿透了衣裳,四肢又冻得冰凉,好在床上那个美丽又温暖的肉体让他得到了安慰,同时也给了他不能声张的警告。
第二天晚上,王玉没来,害林松白白地等了一夜。
第三天,他心神不宁地挨到半晌午,实在耐不住性子,就借口给老太太请安,到了王立家。抱着孩子的翠翠出来说,合州解围了,王立奉张制置使之命,要在那里驻守一阵子,昨日派人来接母亲和妹妹到大码头玩几天。
林松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心想,王玉脚上有泡,怎能到合州游玩?为啥她出远门也不告诉我一声?早知道她能走路,昨夜我俩何不一起出逃?
他左思右想,丧魂失魄地上了床。刚刚躺了一会儿,赵安来了,说张钰找他。他进了忠义堂,见姐夫黑着脸坐在大堂上,才知道大事不好,没想到白己会被查夜的赵安发觉。待张珏叫人拿来磨烂的绳索时,他马上不打白招,说毕再兴是他放走的,只是死活不肯说出他放走要犯的真实原因。
林松被关在黑房子里,一夜未眠,他一直在想怎么把消息通知给王玉。听到牢狱在喊“张夫人”,他简直觉得观音下凡来了,扑到门口喊道:“姐姐——你再不来,弟弟就要死了——”
“松弟——”林容跨进门来,伸出的手立即又缩了回去,洁身白好的弟弟半日不见,竞已邋遢得形同乞丐,而他内心的肮脏更胜于外表。她心头一阵绞痛,人向后倒去,幸亏凤儿在后面用身子将她顶住。
林松挥手要凤儿出去。林容长透了一口气,说:“不必了,她有一肚子话,却从来没和你说过,可是,你是会说话的,你就对我们说吧,你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干?”
见林松吞吞吐吐的样子,林容更是痛心,说:“你放走了我们山上的敌人,还不认罪?!”
“我,我只是见他可怜,又是姐夫的老师呀!”
“你有什么权力放人?到底是谁让你放的?”
林松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埋头一言不发。
林容更气,说:“你这样做是通敌叛变啊,这会葬送钓鱼城多少百姓的性命!他日到了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见爹娘?”
林松瘫倒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要姐姐救他。林容再问他,他只是连打白己的耳光,骂自己糊涂,还是不说出原因。
“你犯下如此大罪,谁也救不了你!”林容肝肠寸断,挣开凤儿的搀扶,掩面大哭而去。
凤儿仿佛等着林容离去似的,她取H{酒菜和两个酒杯,斟满一杯递过去。林松没等她的另一个酒杯倒上酒,先就喝了,借酒浇愁正是他的愿望,并不无感激地向凤儿点了点头。
凤儿的圆脸上立刻浮出两朵红云,除了在治病中,林松还没有这样正眼看过她,于是她赶紧给他又斟上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