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偷米,而且偷我家里的米,说了你们都不会相信。如果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碰上了,我也不会相信。若别人说我爷爷会偷米,我会立马扇他两巴掌:你爷爷才会偷米。
爷爷是品行端正的人,从不占人小便宜,不是自己的东西不会要,更别说是小偷小摸了。不是因为他是我爷爷我就拼命地说他好话。爷爷在村里村外口碑都好,他们说起我爷爷时,都会说:好人呀好人。
就说前不久的一件事吧,爷爷在路上走着走着,看到路边有根牛绳脏不拉叽地躺在那儿。牛绳有点旧,但还能用。我敢肯定,牛绳是被人扔掉不要的。爷爷弯腰捡起来,托在手中,像托住珍珠项链,眼珠子不打转地盯在上面。这是谁家的牛绳呀?爷爷进行了紧张而又认真的思考,思考了一会儿,才问站在他身边的我:春赖子,你说说,这是谁家的牛绳?我也学着爷爷的样子,把它当作珍珠项链,仔细辨认起来。在这里我要跟大家说的是,我家的牛,由我和爷爷承包了放。早上爷爷去放牛,下午放学之后由我接班。我不但能认得各家各户的牛,也能认得拴在牛鼻子上的牛绳。相同的道理,爷爷也能认出来。爷爷已经认出了是谁家的牛绳。爷爷问我:春赖子,你说,是不是二愣子家的?我点了点头,说这是二愣子家的。爷爷得到我的肯定,便直起腰,迈着步子,来到二愣子家门口,把二愣子喊出来,说这牛绳是不是你家的?二愣子呢,脸上表情一下子复杂起来。牛绳吗,当然是他家的。但牛绳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老爷子你犯得着捡起来亲自跑一趟送过来吗?爷爷毫不客气地教育他了,说你这个二愣子,真不晓得惜物,好好的牛绳,怎么能丢了就丢了呢?把二愣子教育得一点意思也做不起来。
一根牛绳都要捡起来交还给人家,爷爷怎么会去做贼呢?然而爷爷的确偷了我家的米。他在偷米的时候,被我撞了个正着。
那天是星期五。好像是星期五,天天去学校上课,把人上糊涂了,星期几都会记不清。说那天是星期五,是因为星期五下午老师会要我们去参加劳动。城里的孩子要不要参加劳动我不晓得,但我们乡下孩子参加劳动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学校旁边有块地,地上种红薯种蔬菜。红薯收了老师分,菜可食时老师吃,我们学生只负责劳动。老师说是素质教育,老爸说是打着素质旗号揩我们小孩子的油。从这点来说,老师与我爷爷是没得比。要去劳动时老师发现我没带劳动工具。不好意思,我不是因为我老爸有说法而跟老师唱对台戏,打死我也不敢。我的确是忘记了今天星期五要劳动,劳动是要自带工具的。我小跑步回家,学校离我家只有五里路,小跑步三十分钟能到。到了家门口,我发现大门没上锁。我没有多加考虑,推开门进去。这时,爷爷从里屋出来,神色慌乱地出来。这让我纳闷了,爷爷是我爷爷,是我老爸的爹,来我家里,应该是堂堂正正,怎么会慌张呢?我虽然纳闷,但我还是没多想。爷爷冲我笑了笑,笑得怪怪的,有点在讨好我。我进里屋拿二齿锄,发现米缸打开了,米缸边落了大把米,白花花地一地。再回头看爷爷,见爷爷惊慌失措地在逃。我喊一声爷爷,爷爷打摆子一样立在那儿。爷爷慌乱地将一个坠坠的蛇皮袋往后面藏,可惜迟了,被我看见了。
爷爷,你怎么偷我家米呀?
爷爷哆嗦了一下,朝我拼命地摆手,说:我的小祖宗哟,别说那么大声行不?
原先只是怀疑,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了,我说:你就是在偷米,还怕我说?
爷爷转了回来,步子迈得很沉重。进了屋就返身把大门关上,对我说:春赖子,你说,我是不是你爷爷?
我说是。
爷爷又说:我是不是你老爸的爹?
我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