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黄昏时分,宗玉程和吕小良在沙梁下停了下来。宗玉程已是高烧在身,走到这里便无气力前行,骆驼刚刚卧下来,宗玉程就从驼背上滚落下来。从这天下午开始,他体内一会发热,一会发冷,脑袋又胀又痛。伴着间歇性的剧烈咳嗽,强烈的眩晕感阵阵袭来,数次险些从驼峰上栽到地面。吕小良虽然也出现发烧症状,但身体尚能支撑,状况比宗玉程好得多。人与畜歇息下来后,吕小良重新爬上沙梁,四周了望了一阵后,举枪向天空中放了一枪。几天来,虽然队友杳无音讯,但他们一直这么坚持着,在期待和失望中度过一个个白昼和夜晚。
宗玉程又开始感到阵阵发冷,身子也不由地抽搐起来。他吃力地脱下皮衣,有气无力地说道:“小良,我恐怕不行了。皮衣你穿上,咱俩得有一个人活着,要不咱们算是白来了。”
听了这话,吕小良几乎要掉下眼泪。他替宗玉程重新穿上皮衣,哽咽地说道:“玉程,咱们是患难兄弟,你若死了,我可没脸活着出去!”
风暴来了,宗玉程再次陷入昏迷。为了躲避风寒,吕小良只得将身体缩成一团,紧紧地贴在骆驼身下。几日来的奔波劳累,加上夜间风寒的侵蚀,已使他疲惫不堪。不知不觉中,吕小良便在狂风的怒吼声中沉睡过去
风暴持续的时间不长,午夜时分,风力开始渐渐减弱。吕小良第一次醒来时,发觉骆驼已移动过身体,他和宗玉程的半截身子已为沙尘掩埋。天气奇冷,他想起身活动下身子,但浑身僵硬无力,简直无法动弹。更为可怕的是,他的身体也开始不停地哆嗦起来,头部痛胀难忍。后来,他又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擦亮。他用力支撑起身体,只是下意识地从身边的沙地上拿起枪械,朝着黎明的天空连续放了数枪。
稍许,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吕小良循声望去,沙漠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对模糊的小黑点迎着白色的曙光渐渐向这边靠拢。目标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他终于看清了,是蒋孝志和李亮各乘一峰骆驼缓缓朝这边走来。他们苦苦搜寻了几天的人终于出现了!万分激奋之下,吕小良一边用力推着身边的宗玉程,一边大声地向队友报告眼前发生的奇迹。深度昏迷中的宗玉程只是本能地哼了几声,接下来便再无反应。吕小良备受风寒侵袭,已是高烧在身,但此时此刻,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迸发出来,他竟神奇般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并举起双手向迎面而来的队友致意。他想疾步向前迎接队友,但刚刚迈出几步,突然觉得双脚一软,眼前出现一片空白,接着便重重地跌倒在沙地上。
次日清晨,由六十余峰骆驼满载着各种物资的驼队已集结完毕,宗玉程和吕小良随数名驼夫一道乘上骆驼向沙漠深处进发。途中,望着渐渐甩在身后的苇湖,宗玉程和吕小良心中不禁升起一种感慨,不久前遭遇的那场历险仍历历在目。大漠中既有平缓的地势,也有金字塔似的沙丘,地形地貌千奇百怪。起初,驼队沿测量队制作的木制三脚架坐标一路前行,行不多时,前方再无坐标,而是由临时制作的路标引领方向。大约十小时后,驼队于晚饭前到达地震队营地。这个时段,部分班组已经收工回到营地,有些班组仍在现场作业,待在营地的队员不是很多。
临近营地时,宗玉程和吕小良远远望见蒋孝志、王延增和李亮等人已站在营帐外,微笑着向他们招手致意。二人心里一阵激动,未等骆驼停下,就从驼峰上跳到地面,大步奔到蒋孝志等人面前。
几人一见面,就手拉着手相互仔细端详起对方。“都挺过来了,真好!”蒋孝志兴奋地说。随后,四个人像阔别已久的战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