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天时间,宗玉程和吕小良与其说是在搜救队友,不如说是在大沙漠中漫无目标地游荡。他们有时会爬上高高的沙丘朝四周了望一阵,并分早、中、晚三个时间段鸣枪示警,向失踪的队友传递消息。蒋孝志随身带着手枪,如果听到枪声,肯定会有回应。他们一次次地满怀期望等待消息,又一次次地为失望而充满沮丧。他们不仅没发现失踪者的任何蛛丝马迹,而他们自己也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成了名副其实的失踪者。
身处荒无人烟的大漠深处,任何意想不到的事都有可能随时发生。宗玉程和吕小良首次独立闯入沙漠,尽管他们事先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但对潜在的危险缺乏准确的判断。令他们深陷困境的事发生在进入沙漠后的第二个夜晚。是夜,他们依旧沿袭第一夜的办法,一人裹上皮衣睡觉,一人持枪警戒,商定每两小时唤醒对方。午夜时分,吕小良紧贴在骆驼腹部安静地睡着了。宗玉程同样身体紧贴在骆驼身上,虽然穿着毛衣毛裤,但仍然无法抵御大漠夜间的奇寒。历经两天的奔波,体能也不如从前,勉强撑过了一个小时,宗玉程竟然被冻得哆嗦起来。他不敢继续躺在原地,而是起身到沙地上活动筋骨。一趟拳脚下来,体内开始微微发热,但体能已经锐减,感觉到十分疲惫和困倦。不得已,又回到卧在沙地上的两峰骆驼之间。看看时间已接近两个小时,却又不忍心提前叫醒熟睡中的吕小良。他试图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可理智已抵挡不住沉重的眼皮,不知不觉中,已然渐渐睡着了。
寒夜中,宗玉程开始走进另一个精神世界。他仿佛回到父母身边,和父亲一道来到城郊的西大河垂钓新疆大头鱼。河面宽阔而水流缓慢,河面上漂浮着大片的浮冰,这显然是在冬季。新疆野生鱼类有冬眠期,父亲从不在冬季钓鱼。他站在河岸边疑惑地望着父亲,只觉脚下猛然一滑,整个人一下掉进冰冷的大河中。他自小就会游泳,可当时怎么也伸不开四肢,任由身体沉入河底。他努力屏住呼吸,顿时觉得浑身奇冷无比,大有命悬一线之感。情急之下,宗玉程大呼救命猛然醒来,却发现吕小良已把皮衣盖在自己身上,并轻轻地呼唤自己的姓名。这才知道,原来刚刚经历了一梦。
仅仅在一分钟之前,吕小良被一阵怪异的呼叫声吵醒。起身看看时间,才知道自己已睡了近五个小时,心里顿生愧意。再回头看看躺在身边的宗玉程,早已冻得瑟瑟发抖,嘴里仍不停地说着含混不清的呓语,一看便知是受了严重的风寒。吕小良急忙唤醒宗玉程,并把皮衣裹在宗玉程身上。即使如此,宗玉程仍然感到浑身奇寒,由于打颤上下牙不停地碰撞着,发出不规则的令人揪心的响声。稍后,宗玉程又觉得喉咙奇痒,只好坐起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吕小良一手扶着宗玉程的身子,伸手摸了摸宗玉程的额头,发觉有点发烫。吕小良说:“玉程,你发烧了,都怪我,真是!”说着,在自己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宗玉程一边咳一边说:“小毛病,没事。天快亮了,我用皮衣捂一捂,天亮准好。”
随着太阳的升起,大漠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宗玉程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症状仍不见有好转的迹象。他一会觉得身上发冷,一会又觉得发热,浑身无力,并伴有恶心。吃早饭时,也只是勉强咽下两片干肉,喝了几口清水,便再无食欲。出发前,宗玉程猛地一起身,忽然感觉一阵眩晕,接着便摔倒在沙地上。吕小良见状大惊,慌忙从驼峰上跳了下来,扶起倒在沙地上的宗玉程。
“玉程,白天天热,不行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天,等你好些了再作打算。”吕小良一边说,一边暗暗思忖,宗玉程出现目前这种症状,纯属自己昨夜的贪睡造成,因而心里很不是滋味。
宗玉程虽然身体不适,但头脑清醒。在沙地上坐了片刻,又起身说道:“蒋队和李亮没吃没喝,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我没事,好歹能挺得住。”
二人没有争执,打点好行装后,再次启程踏上了寻找队友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