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有弟兄俩,按排行哥哥叫老大、弟弟叫老二。父母都下世了。弟弟跟成了家的哥嫂在一起过活。
且说老大是个好吃懒做,油瓶跌倒了也不待扶的家伙。老二呢?又勤俭又老实,是个一颗米也要捡起放回囤子里的人。
一晃,爹妈下世了好几年。这好几年的时间,老大和老二名义上是一对亲骨肉,可实际老二在老大家里过得是“做活时朝前,吃饭时靠后”的日子。加上老大的老婆嘴毒心狠、不把小叔子当人看待。这一天,老二从山上灰遏遏地打了一天柴回来,吃着那连鸡都不闻的饭菜,实在忍不下早已憋在胸中的一口气,当下,闹着和哥哥分起家来。
老大一听弟弟出去另起锅灶,可真是一脚踢在肚上,碰了心啦!他老婆见眼下已是地冻场干,不再用人的时令,更是一脸欢喜。当下,把一只哈巴狗和一只小公鸡扔在老二的脚下,就让他搬起行李卷儿,到拴过牛的草棚去住了。
从此,在草棚里,老二和哈巴狗、小公鸡过着忍饥挨冻的日子。老大却一家子吃着老二夏天种出来的粮食,冻不 着、饿不着、活得好心宽!
转眼到了春天,几场小雨下过,村子里的人家都修犁整耙,开始春耕。自小从田地里跌打出来的老二,看着别人没明没黑地抢墒点种,火烧眉毛般地着急。可老大把一张破犁朝老二面前一摔,就又象冬天那样打发时光去了。没办法,老二只好把老大扔给他的破犁整巴了整巴,套上哈巴狗和小公鸡,向地里走去。到了地里,老二刚举起手中的鞭子,只见哈巴狗一躬身子,小公鸡一挺胸脯,还真的把套在身上的犁拉走了。工夫不大,老二就把带来的籽种种进了地里。没过几天,老二就把自己的地全种完了。
再说老大,眼看着别人都已住犁挂套,可自己还一颗谷子没种进土里,不禁着急起来,加上一冬没好好摆弄,老牛趴了蛋,正愁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忽听说老二有一对会种田的飞鸡快狗,就找上门来,还厚着脸皮骂:“你个没良心的家伙,种完就不管我们了!哼,那宝贝鸡狗还是我们让给你的!”
听着老大满口胡言,老二气得真想上去揍他一顿,可一想这无赖眼下种不过地,到秋后也跟他是个麻烦!咬咬牙,就把小公鸡和哈巴狗借给他了。
到了地里,老大套起哈巴狗和小公鸡一试,果然象人们说的那样:行走如飞!看着前面的一对宝物白送别人,可自己的土地种不下去,老大照着哈巴狗一鞭接一鞭地打;对着小公鸡一锥接一锥地攘,那哈巴狗和小公鸡是:打一鞭,绕地奔;攮一锥、满地飞!就这样,一天的工夫,哈巴狗和小公鸡就被老大使唤得趴在了地上。
晚上,老二看着伤痕累累的哈巴狗,和血迹斑斑的小公鸡,难过地哭了。他一边落泪,一边熬了一碗汤给哈巴狗端去,哈巴狗却要死了,死前,它嘱咐老二说:“主人啊,我死后,你就编一只篮子挂在屋檐下吧!”
哈巴狗死后没多久,小公鸡也死了。老二正愁以后的日子没法过,忽然想起哈巴狗死前的叮嘱,赶紧找了些柳条,编了一只篮子,挂在了自己屋檐下。刚刚挂好,一只喜鹊飞来就给下了一颗蛋,喜鹊飞走,大雁飞来给下了一颗,大雁飞走,一只野鸡飞来给下了一颗……一天的工夫,老二就拿回去满满的一篮子各种各样的鸟蛋,煮熟后,第二天拿到集上卖,除了换回些油盐米面,还卖了不少银子。没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攒下了很多很多的钱财,买了椽檩砖石,干脆离开老大,到外面堂堂正正地盖了三间大瓦房。
再说老大,起先对这些也不在意,后来见老二卖得钱越来越多,就眼红得不行了!等老二往那三间大瓦房里一住,他实在熬不住了,装着可怜巴巴的样子,来到老二的门前说:“二弟呀,把你的柳条篮子借给我几天,让我也换几个油盐酱醋钱吧!”
想起他上回一顿把哈巴狗给累死,老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可他经不住老大哥这么长、娘那么短地一顿劝说,心一软,就把柳条篮子借给了他。
老大回去后,为了让鸟多多下蛋,把篮子放在箩筐里,挂在了屋檐下。刚刚挂起,一只大雁也飞来给卧下了,大雁飞走,一只仙鹤飞来卧了进去……这样,雁去鹅来,鹅去鹤来,热热闹闹的,比老二刚挂起那会儿还兴头!不一会儿,大筐就显出沉甸甸的样子来。老大和他老婆看着,喜得眼眯肚弯。到了晚上,俩口子高高兴兴地端下来一看,里面却是一筐各种各样的鸟粪!气得老大当下连筐带篮一齐砸烂,让他老婆生火煮饭去了。
老二知道,气得大病一场。病刚好,想起园子里还有几斗黄豆,于是,挑水推磨,做起了卖豆腐皮子的生意。没过几天,老二的豆腐皮子就做得出了名,除了薄巧精韧、还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人们一见老二挑着担子来,不管要钱多少,只要买上就行!后来,人们干脆把他做得豆腐皮子,叫“香香皮”了。老二呢?也干脆在卖豆腐皮子的时候,咳喝开卖“香香皮”了!这样,没过多久,老二的日子又过得红火起来不说,还娶了一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小媳妇。
再说老大,自从和老二分开家,因为好吃懒做,没到一年,就把家产踢腾了个精光。这一天,他正在外乡的一个村里沿街讨吃,忽然听见有人吆喝卖香香屁(皮),愣住了。再细细一听是老二的声音,真是又惊又喜!心里说:别人家还有个香猪皮,香牛皮……什么卖的。他老二穷搜搜的除了卖屁还有个甚。哼,怪不得没见他拿本钱就一天直发财!想到这里,老大把讨吃棍一扔,讨吃碗一摔,回到家里,让他老婆出去借了几碗豌豆,炒熟饱饱地吃了一顿,又喝了些冷水,第二天,也出去卖香香屁(皮)了!
他天明时出去,天黑时才回来,只见他拄着一根棍子,口里还哼哼呀呀地不住叫唤。他老婆在家里看见,赶紧和她的孩子们说:“快去迎接你大大去吧、看看,卖香香屁(皮)挣的银子,都背不动了!”
等孩子们架着老大回来,老大老婆一看愣住了:老大稀屎屙了一裤子不说,跌花露肉的屁股蛋子上,还血肉模糊地青一处、紫一片……
一问才知道,老大这天为了多攒钱,跑到城里去卖香香屁(皮)。刚吆喝了几声,就被县官听见了。县官早听说民间有个人做得“香香皮”是如何如何好吃,可就是没有尝到。赶紧打发几个手下人把卖“香香皮”的召进府来,他要包买了。谁知,等到老大领进来一问,不禁拍案大骂:“大胆刁民,不好好种田,这不是编着法子坑人骗钱?给我重打!”
话音一落,几个打手把老大捆住叫起,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讲述人:高文连,女,农民,45岁
流传地区:张北县北部,锡林郭勒盟南部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