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瓷映草绿,举子衬花红。德化作为名震天下的瓷都,一直都是泉州府的钱袋子。从县城遥遥望去,远处的戴云山绵延起伏,仿佛一条巨龙守护着一方净土。但谁又知道,这样美好的地方,居然也卷入了“乱坟风波”。
两日后,杜郁非坐在赤水街的赤云茶馆前,一面抿着茶水一面看着长街上商铺。不远处“旺水货行”和“邵家窑”正是对门的两家店,尽管旧主人相继不见,店面还是保留了下来,而且并无衰败的征兆。
忽然一架马车停在路边。“这是福建卫所连夜送来的卷宗,相信比县衙的要详细些。谢旺水和邵家民都是有趣的人,两人的恩怨持续了两代十余年。”苏月夜捧着一摞卷宗,笑盈盈地坐到他身旁。闲了有一年时间,拿到这个案子她显然也非常振奋。
“你向卫所要资料,北京很快就会收到风声。收到风声后,你觉得袁彬会不会开心地杀过来?”杜郁非给苏姐儿倒上一盏茶。
“你是盼着他来吧?大哥想小弟了?不过你离开京师后,他成了刘大人的第一爱将。可不是那么容易走开的。我想等他杀过来,案子应该已经了了。当然不排除他找个理由过来找你蹭吃蹭喝。”苏月夜品了口茶,“我担心的是罗邪,这一年多,自从你去她师门见她后,就再没消息传出来了。就连锦衣卫的系统也只知道这一年来,修罗宗大小事被她接管,但具体她的行踪却无从把握。我怕她真这么一去不返。”
听到罗邪的名字,杜郁非在心底叹了口气,一年前的武林大会结束后,他前往修罗宗总坛无尽崖拜访修罗宗宗主,罗邪的师父吕仙楼,但迎接他的却是罗邪。罗邪用了三天时间,带着他游遍了无尽崖,最后于“清照池”边促膝谈心……“宗门、江湖、师父,都很重要,而最重要的是你。我终有一天会去找你,但不是现在……”
杜郁非心头一颤,轻轻摆脱那日的回忆,重新把心神回到德化。三十七具尸体,只有四具有了可能的身份。如果谢旺水和邵家民有联系,那是否所有的死者都有关联?
“谢旺水和邵家民是世交,做的也是同一个行当。谢旺水的妻子李欣儿和邵家民可谓是青梅竹马。”苏月夜见杜郁非没有回应罗邪的事,遂将话题带回眼前的案子,“他们的恩怨,说是由商场起的,不如说是情债。据说邵家民和李欣儿有染,或者说从小李欣儿和他就更亲密些。坊间有两种讲法,谢家的立场上说邵家勾引他谢家的媳妇,邵家立场则反过来说谢旺水当年不择手段横刀夺爱。可能是在婚前谢旺水就夺了李欣儿的身子,所以李欣儿不得不嫁给他。”
“总之,两人还真有深仇大恨。”杜郁非打断了苏月夜的陈述,“凶手杀了那么多人,最后把谢旺水和邵家民都杀了,那么杀人的理由应该和这些无关。唯一要定性的就是,这两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苏月夜沉默了一下,点头道:“是。”她发现老杜的情绪的确不好,不由莫名的心里一苦。
杜郁非没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摊开卷宗看了一下,皱眉道:“两年前,这些案子为何没送到府衙里来?我居然没看过这些。”
“失踪案,没有尸体。下头一般不会给你看吧。”苏月夜回答。
“但这两人是有联系的……”杜郁非挠了挠头,那时他很多事是交给丁蟹的,有没注意到的案件也很正常,“两人失踪都是在夜里,都是在自家店里失踪。我们今晚重新走一遍……看那个凶手到底高明到什么水平,能把两个大男人无声无息地从自己家里劫走。”
苏月夜笑道:“你让我连夜赶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夜游德化吗?”
杜郁非指着前头那条只有一里长的石子路:“我们从这里开始,这是瓷都最红火的一条街。一里长的路集中了六十九家店铺,其中各大窑场的陶瓷店六十三家。小吃店茶社三家,南北杂货三家。邵家窑和旺水都是个中翘楚。”
“你对这里那么了解?”
杜郁非道:“是的,我十四入公门,头五年就是在各个县的衙门待着。德化我干过七个月。做巡尉之后,又不知来过多少次。这条路,你陪我走一遭吧。我们聊聊案子,看看月色。”
苏月夜微笑捧起卷宗,跟在他一步之后。
“那些捕头和仵作回到自己县衙对照了时间后,又有几个死者的身份被暂定了出来。这些死者覆盖各行各业,他们失踪的时间间隔很长,至少相差一个月,没有十四岁以下的孩童,失踪时间大多在夜晚。其实我们泉州府的治安过去十年一直很好,到底是什么人能像黑夜里的恶魔那样穿梭在街面上?”杜郁非走在街上慢慢道。
苏月夜道:“这凶手熟悉各行各业的事,他出击时间多是夜晚,说明他白天应该有正经工作。他再次作案的时间间隔长,可见凶手很沉着,很有自控能力,而且不排除是在选择和调查后一名的死者。”
杜郁非推开了“旺水货行”的门,里面的小厮躬身施礼小声解说店铺的布局,而后悄然退出。谢旺水当日在店里留到很晚,大约那天是每月账面的结算日。他是个很勤肯的老板,凡事事无巨细都要过问,这一天是肯定在店里的。而且按照他的习惯,第二天要等第一批货物进店,所以整晚都在店里。这个情况几乎每个伙计都知道。
据说那一夜当值的伙计没人听到特别的声音,但一大早却没看到老板出来收货。尽管有人觉得奇怪,但连同账房先生在内,都以为谢旺水回了谢宅。因为一年前李欣儿去世后,谢旺水的身体一直在走下坡路。
“从谢旺水的卧室到店铺大门,隔着一个院子,前后三道门。他离开却没惊动任何人,这实在说不过去。他不是江湖人,而且身体不太好。”苏月夜站在卧室的门边望向那些虚掩的房门。
杜郁非道:“另一个确定了的死者,镇平将军周剑钧失踪的时候也是如此,左右房间的随从没人发现他的离开,说是一夜都没有动静。我们去对门。”
对门“邵家窑”的布局和“旺水货行”并无太大差别,都是前面店铺,后面库房和院子,然后是伙计和掌柜的临时住所。
“谢旺水失踪后,邵家窑几乎接过了他大半的生意,那两个月的时间里,邵家民在这条街完全没有竞争对手。”苏月夜翻着卷宗,“忽然有一天,邵家民也失踪了。在旺水货行发生的事,在邵家窑又发生了一次。这次无人得利。因为当时是庆王之乱时,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怪不得这些案子没到我手里,当时我已忙得焦头烂额。”杜郁非摸着胡茬,忽然道,“你说,凶手会不会是职业杀手?他对各行各业各种人,进行无差别格杀。而且似乎杀人之后,得利的一方也和凶手没有关系。”
“职业杀手不会这样处理尸体。我不得不说这么处理尸体有点变态。但手法上的确很职业。”苏月夜叹了口气,光凭目前的这些线索,根本无法锁定凶手。
杜郁非飘身上到院墙,居高临下看着附近几家宅院的布局。这种店铺的矮墙上潜伏不了人,更别提背着一个人不被街道上的人看见了。而这个时间段刚过酉时,赤云街上还有不少行人。所以对方是等到子时之后才出手的吗?但是凶手又是如何确定目标一定在屋里呢?凶手需要一个位置监控着店铺,因为店铺不仅有正门还有后门。
如果要监视“邵家窑”和“旺水货行”,又该从何处看呢?杜郁非瞥了眼路边的几棵大树,然后摇了摇头。这里并没有观察的视野,要确认目标是否留整晚在屋内,只能是有内鬼。
忽然,远处街面传来一声尖叫,然后不断有呼喝声此起彼伏。杜郁非和苏月夜循着声音跑去,就见几个公差正在捆缚一个青袍汉子,那汉子身材矮小贼眉鼠眼,有个褡裢落在地上,里面散落出几件瓷器。
“赵齐,你到了赤云街不来找我,倒是管起闲事来了?”杜郁非没好气道。
领着公差办事的是赵齐,他赶忙道:“杜哥,我一早就到了,但路上遇到几个疑似小偷的,所以就带人把他们抓了起来。”
办着凶杀案,也不忘抓小偷?苏月夜不由笑了起来。赵齐看到杜郁非身边有个如此漂亮的人儿,不由一怔,一时不知再说什么。
街面上的偷儿?杜郁非看对方有点面熟,问道:“你是不是穿堂风的人?”
“杜爷!我是……穿堂风的于章!杜爷救我!”那汉子赶紧点头。
“穿堂风是当年大风堂的分支,庆王之乱后,大风堂宋夜叉死后,他们就回到德化找饭吃了。”杜郁非向赵齐介绍道。
赵齐皱起眉头,低声道:“两天前,他在夜市顺手牵羊,今天又在附近的店铺入室行窃。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把他放了。”
“我有说要放他吗?”杜郁非盯着于章,沉声道,“找个地方,我要审他。”
于章听了勃然变色,大声道:“杜大人,小的只是个惯偷,没有什么值得您亲自审问的啊!大人!”冷血神捕杜郁非的狠辣名声,在福建黑道里可是深入人心的。
一旁赵齐仿佛仍震惊于苏月夜的美丽,犹豫了片刻才道:“杜哥,这个盗窃这种事,不用你操心吧。”
杜郁非只是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回头看了苏月夜一眼,苏姐儿了然于心地对他点点头。
小黑屋里只剩下杜郁非、赵齐、苏月夜、于章四人。
于章并没有如想象的被言行拷问,而是恭敬地站在房间中央,一旁桌上还放着几碟小菜和一杯水酒。他先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杜郁非,紧接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曾经听大风堂的兄弟说过杜郁非的故事,大风堂的老大宋夜叉对外号称雷霆手段杀伐凛然,实则一切手腕都是向这辣手巡尉学来的。据说这个公门大爷曾经好酒好菜招待过名震淮南黑道的何氏兄弟,然后不给任何理由就把对方沉入了晋江。几年前禁刀令时期,更是亲自剁了不少刀客的手。眼前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杜郁非在赵齐耳边嘱咐了几句,赵齐恍然点头,上前一步道:“你叫于章,江湖上的绰号叫章鱼,说你有八只手,是福建有名的偷儿。你是穿堂风的头目,加入大风堂后你们一度控制了整个泉州的这条线。是不是?”
“是……但穿堂风没有控制整个泉州,我也只是小头目。”于章承认。
赵齐肃然道:“杜大人的脾气你应该很清楚。所以我接下来问的话,你要老实回答。”
于章点头称是。
“你是地面上的地头蛇,穿堂风的根据地就在德化。这赤云街的事,乃至整个德化的地面,你应该很熟悉。”
于章眯着眼睛,继续点头称是。
“我们在查两年前谢旺水和邵家民的失踪案,我们想知道地面上是怎么谈论这个事的。”
“那时候正是庆王作乱的日子,由于大风堂宋老大出事,大风堂很乱,我们穿堂风也很乱。所以可能不太了解这两个掌柜出了什么事。”于章想了想,又道,“不过当时由于大风堂乱了,我和几个弟兄就从泉州城回了德化,所以的确比旁人更清楚一些。可以给杜大人说一下。谢旺水和邵家民,谢生意做得比邵大,两个人品平日里看也没问题。当年两人都不是老板时,算是亲如手足的好兄弟。最后为了一个李欣儿翻脸。李欣儿一早许配的邵家,但据说是谢先一步动手把李欣儿破了身子。所以李家悔婚,改嫁了谢家。至此谢邵两家闹翻。再之后,谢家原本想和好,但邵家总是试图在生意上打压谢旺水。谢家于是反击……两边的商战一度弄得附近很热闹,其实对赤云街的生意是有助力的。我们这些吃偏门的,人多自然机会也多。”
“这些事谢家和邵家的总管也能告诉我们,说些外人不知道的。”赵齐打断了对方的闲聊。
于章低声道:“李欣儿其实不守妇道,她嫁到谢家后,一直和邵家民有来往,不知管事们有没有和大人说?我们这些偷儿常年游走在各大户的院落,可是亲眼见过不少事。李欣儿怀上了邵家的骨血,最后谢旺水不得已处理了她。”
“你是说谢旺水杀了李欣儿?你可有证据?”赵齐问。
“没有证据,但我们知道李欣儿流产身亡之前,和谢旺水发生过激烈争执。我有手下听到了那次争执。”于章很认真的回答。
赵齐问道:“所以,你是说谢家和邵家是因为这个女人结仇,然后可能互相买凶对付了对方?”
于章躬身道:“若要问我这事,在下大约是这个看法。李欣儿死后一年,谢旺水失踪,他失踪后两个月,邵家民失踪。这明显是报仇,再报仇的节奏。”
杜郁非忽然问道:“这两家有没有共同的敌人?”
“回大人,他们当时共同的敌人应该是泉州首富李南城,但只是生意上的敌人。而且那时候李南城和我们宋老大陷入庆王之乱,一样是自顾不暇。至于别的……小的不知。”
“如果我要确认目标是否一整晚都在大宅子里,除了在外监控,还有什么办法?”杜郁非又问。
于章思索道:“若是我,会乔装打扮混入宅子,在里面看着比在外头保险。”
杜郁非手指敲了敲桌子,低声道:“你是地面上人头最熟的人,这个县有没有什么让你很不舒服的人物?或者说,这几年发生过哪些外人看着不起眼,但你觉得很特别,很不舒服的事?你可以说没有,但如果乱编了来敷衍,日后我会找你算账。”
“这个……小人的确不知,但如果大人放了小人,或许我们这些在路面上混的其他人会有些线索。”于章看似诚恳,但谁都听得出他话里有话。
说到这里,忽然外面有人急匆匆的敲门。
赵齐打开门,就见德化县的捕头凌云燕面色苍白的说道:“大人!我们又找到新的……”他看到里面有外人,强忍住没说出尸体二字。
新发现尸体的地方叫霆坟,是死于统一战争的雷霆将军罗震霆的墓地所在,埋在那里的还有当时和他一起战死的八百卫士的尸骨。所以霆坟有灵骨塔,原本占地大约两百亩余。霆坟修建至今已过去四十多年,余震霆并没有什么后人,也无弟子和亲近的旧部仍在做官,所以此地逐渐没落。两百亩的青山绿水日渐荒芜,成了山野之人栖息的地方。
在霆坟的西北角,同样是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下,杜郁非等人赶到时,大树下已挖出三具尸骨,这三具尸骨有两具是枯骨,还有一具居然还没腐烂彻底。
“下头还有。”凌云燕小声道。
“挖!”杜郁非下令,“这具没有腐烂彻底的,马上送去给吴备。”
凌云燕带着二十多个公差,围着这棵大树有条不紊地挖下去。官道被暂时封锁,路边停满了高蓬马车,每挖出一具就拉去县衙殓房。
“二十四具尸体,很难说其他角落是否还有。”赵齐两手冰冷,但说话仍算镇定,“有一个问题,这些尸体年代跨度非常久远。有的是几十年前的,但你也看到刚才有新的尸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连续杀人作恶几十年?”
杜郁非淡然道:“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没有绝不可能的事。只要他继续作案,我们就能抓住他。”
“等一等!”路边忽然传来苏月夜惊恐的叫声,她拦住了一副担架,担架上的尸体早成白骨,但脚腕上挂着一枚暗红的挂件。
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向来淡定温婉的苏月夜此时像疯了般扑在尸体上,一根根地抚摸白骨,直到摸到尸体左小腿一处裂痕愈合的痕迹,不由失声痛哭。
杜郁非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对赵齐道:“赵哥儿,咱们这案子只怕没有本以为的那么简单。”
“我本来就没觉得简单,现在是又发生了什么?”赵齐问。
杜郁非一路将苏月夜送回客栈,屋内只有他二人,等女人稳定了情绪,才慢慢道:“这是你的姐姐苏曼,对吗?”
“是的。这是我姐姐苏曼。”苏月夜眼睛通红,抱歉道,“大人,事出突然我失态了。我一直以为姐姐只是离开了鹿园,没想到她是死在这个恶魔手里。实在是没想到。”
杜郁非手按住她的肩膀,平静道:“你如何能从一堆白骨中认出她?”
苏月夜卷起袖子,她那玉琢般动人的手臂上戴着一枚小小的长命锁,金锁款式大小和方才尸体上的一模一样:“这是爹妈给我姐妹俩的遗物。是从前江南第一大首饰行天宫阁的物品,虽然不是什么天价物件,但也不是寻常人都有的东西。姐姐小时候摔折过右腿,所以她的右腿骨上留有痕迹。我就凭这两点认定方才那具尸骨是我姐姐苏曼。”
杜郁非道:“事关案件,尽管你从前的事我知道一二,但仍需要你从头说一遍给我,告诉我你姐姐当年离开的始末。”
“我祖父是大明开国元勋,靖难之时,我父却属建文帝阵营。靖难以后,我们这些败军子弟,一早就注定了悲惨的命运。我们这些千金小姐,自幼就被卖入青楼为奴。”苏月夜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露出淡漠的神情,“我姐姐大我三岁,且丽质天成,进鹿园时十五岁,没多久就成了那里的头牌。她为了保护我,也为了保护自己。在外头是一副强悍尖刻的嘴脸,尽管红透了半边天,却得罪了许多达官贵人。另外她为了保护我不那么小……就被人欺侮……更是和鹿园的上层势同水火。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直到有一天,她去栖霞寺进香,之后就再没回来。”
“那是永乐几年?”杜郁非问。
“永乐十三年乙未年。由于当时她和多家公子来往密切,经常和我说可能会嫁入豪门跳出火坑,所以我以为她是有预谋的失踪。后来有人说她是跟人私奔了,也有人说她被仇家绑了,总之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有她照顾的我,在鹿园开始度日如年……”
苏月夜沉默了片刻,很多话想说却又不想倾诉,因为之后她在姐姐的前车之鉴下,在青楼混出了名堂,口碑也远远好过苏曼。但这样的日子终究是无趣,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去应天府公干的杜郁非。杜郁非那时候还不是锦衣卫,但在锦衣卫里已有人脉,是杜郁非把她介绍给了锦衣卫的老千户苏晋南。她拜其为义父,习得一身武艺。
“因为有了你,我终于不再是那个人见人欺的青楼女子。所以只要你一句话,我永远都会跟着你。”苏月夜那时正是青春貌美好年华,她几乎以为杜郁非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我有妻子了。”杜郁非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就把所有的后话全都封死。
离开鹿园那天,她欢欢喜喜地打扮好,等待杜郁非的到来。几乎所有的姐妹都在猜测那个天赐郎君是谁。结果来的只是一驾两匹白马拉就的马车……
再次见到杜郁非已是几年后,杜郁非成了锦衣卫,而他青梅竹马的妻子在捉拿大将军薛永明时死了。苏月夜并没有重提旧事,而是主动提出跟随杜郁非回福建,做他在泉州的暗桩。如此一呆就是七年,她无欲无求,只求在其身侧。无论对方孑然一身也好,有了红颜知己也罢,她只要守着对方就够了。
杜郁非见其泪眼盈盈轻叹口气,大手按在她的秀发上,沉声道:“我们一定会抓住他。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