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是个浮浪子弟,耳有微疾,不学无术,惯游手好闲、溜须拍马,喜的是风花雪月,厌的是读书写字,因文才粗劣常出白字,历年科考,屡试不中,仍然是老童生一个。
一年,乡试科考后,又是未中,其父母官大人开恩,对屡试未中的老童生们,可从优提点选拔,是于府堂之上点名面试。
初唤一童生问:甚么“字号”?答曰:“天字号”?大人翻出“天字号”宗卷看了试卷后道:“文才一般,言辞低下,怎能得中?如此,我出一对子,如能对上,当可提点,遂口出一对曰:
东海滩头,伸出龙头望月;
那童生冥思苦想良久,思得一对曰:
紫竹林间,翘起凤尾朝天;
大人听后,拍案叫好,赞道:妙对,且是对的工整。当即点拔为秀才不表。
少刻,叫到孙三问:甚么“字号”?孙三识字不清,口吐白字道:“是“他”字号”。大人两眼一瞪,拍桌叱道:“混帐,自来只有“天、地、人”字号,哪有“他”字号”?那孙三吓了一跳,连连打躬道:“是地字号、地字号”。
大人翻出“地字号”宗卷,看了孙三的答卷道:你文章如此粗劣不堪,且白字连连,怎是做秀才之料,也罢,我也出一对子,你如能对上,再做打算,即口出一对曰:
骑马过竹桥,前蹄的笃,后蹄的笃,连抽三鞭,的笃、的笃、又的笃;
那孙三智浅识陋,哪能对出,心中暗暗叫苦,正在那胡思乱想,左右为难之际,忽听到一阵叮叮铛铛之响,原来是衙门外一打铁铺传来的打铁之声,却是触动了他脑中的一根灵筋,猛的想出一对,道是:
铁匠拉风箱,前拉哔扑,后拉哔扑,连拉三拉,哔扑、哔扑、又哔扑;
大人听了暗暗叫奇,心想:这蠢材不知怎的,却也能对出这对子,且是对的工整、对的好……。细想之下自是眯着眼,摇头晃脑的在品这对子之韵味。
且说那孙三见堂上端坐的大人,眯眼晃脑的久不吱声,以为对错,心中不安,自忖道:我屡试不中,今逢此机会,好歹不能错过,何不趁此时拍拍大人的马屁,讨得大人欢心,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想罢一时却是欲拍无词,不知从何下口拍起……。复又想,时常听得人言,此大人十分宠爱夫人,
那大人正自出神的细琢对子之意,被他叫声惊动,回过神来问道:“甚么事”。
孙三轻声问道:请问大人,夫人安好?
大人奇怪,心想,这蠢材莫名其妙的问起我夫人来是有何意,府堂之中人多嘴杂,如此之问,却是不雅。想罢,便对他挥挥手嗔道:“走罢”。
孙三却以为是夫人走了,又问道:“大人,夫人为什么走呢”?
大人见他会错意,不胜其烦,绷着脸哼了一声:“放屁”。
孙三失惊道:“大人,贵夫人放个屁,此人之常情,大人却不该叫她走,她单身妇人能走到哪里去呢”?
大人见说羞怒道:“胡言”。
那孙三耳背,吃了一惊道:“怎么,夫人去了湖南,走的那么远,大人怎的不寻她回来”?
大人见他言差语错的胡搅,却也禁纳不住的怒极反笑道:“胡扯”。
孙三越发诧异道:“什么又去了湖北,想夫人是个小脚女人,怎的那么会走,去了湖南又到湖北,到底是谁带她走的”?
那大人眼见孙三一直跟他纠缠不清,越说越离谱,大失颜面,气得心头火起,怒喝道:“狂童生……”。
话音未落,孙三不识相的应口道:“哦,原来是王童生,这王童生不是人,大人好好的健在,他怎
那府堂之众人见孙三和大人一问一答之言,听的真切,甚是有趣,不由的个个掩嘴,暗笑不已。
你看那大人气得面皮转紫,怒至极点,惊堂木拍的是震天响指着孙三骂道:“你这混帐东西,本是想点拔点拔你,而你却这等的不知好歹,满嘴柴胡的嘲弄本官,想要赏你几板子,又显得本官量窄,如今我再出一对,你如能对上,恕你无礼之罪,对不上,叉出衙门,永不录用”。
孙三见大人震怒,知是说错言语,拍错马屁,吓的头皮发麻,浑身抽筋惊颤颤似如木偶般的立在堂下,躬听大人出对,曰:
东风圆圆,西风尖尖,三更吹过去,四更吹过来,吹到五更疲软、疲软。
那孙三竖耳细听,良久不能对出,心中慌慌,两眼直瞅着堂上发呆,心中却是自艾自怨的在转叹:原只想讨得大人欢心高兴,指望能点拔于我,谁知反弄得里外不是人,被责骂了一通,这大人却又弄嘘头,出什么“疯”对来刁难我,这便如何是好,左思右想的在搜肠刮肚,反反复复的在东拼西凑,只是要想凑出一对了事。
堂上大人见孙三直瞅着两眼,呆若木鸡似的站在堂下,良久一声不吱,遂拍桌喝道:“速速对来”。
此时的孙三正胡思乱想的出神,被喝声吓了一跳,见大人喝问忽的想起一对,禁不住的张嘴而出,道是:
大人圆圆,夫人扁扁,三更爬上去,四更爬下来,爬到五更疲软、疲软。
府堂之中,众人听得个个抱腹大笑,看那大人已是血惯脑门,气的发晕,似要吐血,大发雷霆,急唤差役,把这混帐孙三乱棍打出衙门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