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两眼一闭,泪水控制不住流下来。姑娘心中一定藏有委屈和伤心的事,路喜雨不敢再问,生怕触动了她痛苦的伤疤,慌忙去挎包里掏纸巾,一摸就触到了包里的现金。她赶紧问姑娘交没交住院押金。姑娘只是摇头,什么话也不说。路喜雨立即跑去收费处……等她办好手续回到病房,王庆辉也已经回来了。他把路喜雨拉到走廊,低声说:“中午看电视时,午间新闻报道了表妹跳江的事,我们全家都急了……”
路喜雨自言自语:“这就怪了,她上午还来过我那儿啊?”
王庆辉一惊:“去你那儿?她找你干什么?你们认识?”
路喜雨闭着双眼一想,突然跺了下脚:“对了,她很可能就是小宝宝的妈妈,我正为此纳闷呢,她来看宝宝,而宝宝的妈妈却不来……还有上次,她写给我的字条……对,完全对!”
路喜雨旋风一样冲进病房,盯着姑娘的眼睛,问:“你,你就是小宝宝的亲妈?”
姑娘一愣,慌忙拉上被窝,连头带脸整个儿捂住,接着,被窝里就传出来痛苦的抽泣声。用不着得到肯定的回答,这已经完全证实了路喜雨的判断。她一下也慌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劝慰。王庆辉轻轻拍打着被窝,劝说道:“表妹,别哭,有啥事你说出来,我们帮着想办法……”
被窝突然被掀开了,姑娘脸上又是汗又是泪的,大睁了一对愤怒的眼睛,疯狂地拍打着被窝:“你们走,你们都走,我说过我是不想活了……”
路喜雨和王庆辉一边一个,使劲抓牢了姑娘挥动的手臂。此时此刻,路喜雨也是百般滋味堵在心头,眼泪跟着就哗哗流了下来:“好妹妹,有事给我们说说,说了就轻松了……”
也不知劝了多久,姑娘才渐渐平静。她看了看王庆辉,又看了看路喜雨,终于说出了羞辱在心的故事……
姑娘叫李静,去年刚刚应聘去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售楼小姐。工作没几天,公司里突然来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板,说是要买新房。看了房子,老板很满意。为了感谢,老板特意请她吃饭。几杯红酒下肚,老板兴许醉了,流着泪说他是一家大煤矿的老板,资产上亿,可不争气的老婆给他一口气生了四个女儿,就是生不出一个儿子。那状态,显得无奈又无助,伤心极了。此后一连几天,老板天天开着豪车来接她,请她吃晚饭。虚荣心极强的李静脆弱的心理防线很快就让老板突破。他说他要包养她,只要她给他生了儿子,就给她五十万!对于李静,这可是一笔巨款。三天后,她就住进了老板为她安排的秘密住所,做起了老板金屋藏娇的地下情人。接下来,她怀孕了,孩子也生下来了,可谁知又是一个女儿,老板翻脸不认人了。李静这才噩梦初醒,找老板吵了几天,要老板兑现承诺。老板开始还跟她见见面,后来索性就不理睬,连人影也见不着了。李静无奈之下只好把孩子丢弃在垃圾箱边,然后躲在暗处观察,发现是善良的路喜雨抱走了孩子。第二天晚上,她思女心切,想再看看孩子,到了路喜雨出租屋门口,她又没了勇气,只好留了点钱,给路喜雨写了张字条。这些日子,她天天去老板的公司,老板被纠缠得头痛,终于给了她三万元钱。她把这笔钱全部给了路喜雨,然后去了江边……
路喜雨心中一痛,紧紧抓住了李静的手说:“多吓人啊,要是没人救你,那你现在……静妹,你太傻了,应该去法院告这人面兽心的家伙!”
李静苦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咨询了律师,没用。因为我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那个混蛋只能接受道德的审判……”
王庆辉在一旁听着,咯咯地咬响了牙齿。突然,他像一头狂暴的狮子,铁青着脸,举起攥紧的拳头,吼叫着:“我去找那混蛋!”
路喜雨眼疾手快,几步就冲到他跟前,拦住了他:“凭你这个样子,你能讨个什么说法?”
王庆辉不服气:“那表妹所受的欺侮……”
话还没落音,病房门被推开了,医生带着三个警察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警察微笑着站到李静的病床前,作了自我介绍,说他们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前来调查那煤矿老板的情况。因为那老板暴力涉黑,且犯有人命,严重触犯了法律,有些事需要找李静单独谈谈。警察示意了一下,医生带着王庆辉和路喜雨离开了病房。
傍晚的阳光洒入走廊,仿佛镀了一层金辉。
王庆辉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路喜雨望着晚霞烧红的天边,静默了许久,才轻轻说:“也许的确如此,人在做,天在看,逃不过的,该来的终究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