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王不会的结婚的大喜日子,可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家里穷,他是做的上门女婿。
他被媳妇的红绸带牵着进了正房,在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中,他看到自己的老泰山一脸庄严,正襟威坐。老岳母满脸堆笑,端坐一旁。在司仪的安排下,他拜完天地、拜祖宗,然后跪在岳父岳母的面前。在司仪的引导下,一字一板的说道:
小子无能,
改名换姓;
吃糠咽菜,
不能嫌赖;
受苦受累,
不说受罪;
挨打受气,
不能回去…
一边念着,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他的家在离这里一百多里的老鹰嘴村。因为村庄座落在酷似老鹰嘴的山形下面而命名。这里山穷水恶,十年九荒,是一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生产队时,靠着国家救济免强度日,八十年代分田单干,他家承包了一片山坡,除了见缝插针种些粮食,另外还种了些果树。如果遇上赖年景,收的连吃都不够,丰收了,又因出山无路,只能眼睁睁看看那些山货烂掉。
他的父亲是八辈单传,没有任何背景,眼看着人家的孩子一个个都靠着关系走出大山,成家立业时,他的心都要碎了。是啊,要是自己的孩子走不出山门,谁家的女儿会送到这样一个连狗都不拉屎的地方做自己的儿媳妇呢?要是这样,那不是就在自己这一辈子绝后了吗。每每想到此处,心里就像刀绞一样的痛。
清明这一天,一个在外工作的邻居回家祭亲,说到孩子的婚事,那人对他说:咱们村现在的情况,要是能找到媳妇,真是比登天还难。如果你舍得撒手,就让孩子倒插门,那样总可以让孩子有一个家。将来他们有了孩子,第一个随她们家姓,再一个随你们家姓,岂不是两全其美?即便生不了两个小子,让孩子成个家总算能了结你一桩心事吧。
其父亲听了也有道理,便找来儿子商量。儿子起初怎么也不同意,可经不住父亲的再三相劝,免强答应下来了。
男女双方见面后,彼此还算满意。就把婚期定了下来。
要是新事新办,王不会倒也可以接受毕竟现在男到女家已屡见不鲜。可是老岳父固执,传统,非要把上述这一幕拉进婚礼仪式当中。他退却了,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媒人劝他,对象说他:不过就是个仪式吗,就听他老人家这一回,了却他的一个心愿吧。而自己父亲则更直接了当:为了成家,为了让我早日抱上孙子,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知道,父亲对延续香火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听人说,自己曾有个哥哥叫王富贵。意思是要大富大贵,光宗耀祖。可是他的使命尚未完成,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每天吃糠咽菜,肚子大的滚瓜溜圆。就是屙屎不给力,每天要用筷子扣,最终因为营养不良而撒手归天。爹爹气的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坐在家里落眼泪。
等到生下他的时候,他再也不想让孩子大富大贵了。说平安是福,听人说撞出名字的孩子好养活,就坚持要用老法,给孩子撞名。
在他十一天的那个晚上子时,正是鸡不叫狗不咬的时间,人们已经进入梦乡,父亲抱着他出去撞名了。
撞名是有一定规则的:必须在子时以内,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起名的人,他说的前两个字就是他的名字。不管名字好赖一锤定音,而且事后还要拜人家为干爹,时不时的还要好吃好喝的待诚;如果在规定时间内碰不到人,就回想出门第一个看到的活物是什么,就以它为名。如果连这些活物都没有看到过,那就以出门碰到的第一个醒目的东西来命名。所以农村有很多叫小猫、大狗、石头、瓦罐之类名字的,大都是撞名撞出来的。
父亲抱着他在冬天的夜里走着,眼见的鸟不语,人无影,心里想着,自己一生不曾做过恶事,怎么连一个给儿子起名的人都碰不到?正在垂头丧气之时,忽听前面咣当一声,一个人影从家里走了出来。原来是光棍汉老假出来跑茅子。父亲急忙赶了上去:假哥哥,给孩子起个名字呗。
老假一边解腰一边喊道:不会,你去找别人吧。
不管好赖吧,名字总算有了:不会。
不会知道,自己就是父亲生命的全部,如果自己娶不到媳妇,父亲到死都不会暝目,因为会断了刘家的根。他含泪答应了父亲,举行了这场让他心底流血的婚礼。
新婚燕尔,软玉温床,让他感受到夫妻之间的恩爱。每当岳父喊他起床时,她都会紧紧抱住他:不吗,再待一会吗。
每到此时,他都会紧紧地还她一个拥抱,给她一个轻吻,然后挣脱妻子,起床干活。因为是在岳父家,他要给二老一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