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学校的播音室里,王校长对着麦克风说:“孩子们,占用你们两节课时间,让你们听一段录音。这是我费尽心机从一个流氓团伙里偷录来的,原声原话没有半点删改。这段录音比你们的书本知识更重要,也对你们今后的人生更有利。它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罪恶,从而更好的识别罪恶防范罪恶。”
王校长把录音打开,复读机里的声音经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校园。
同时,王校长把复印好的几百张《防狼制狼绝招》分发到各班,发到每个女生手中。王校长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巡视过去,发现许多妹子都低着头伏在课桌上,而且年级越高伏在课桌上的妹子越多。显然,她们都是受害者。
当天夜里,王校长接了好几个电话。头一个电话就破口大骂:“你真是个老流氓!怎么可以告诉孩子那些?她们还小,什么都不懂。你把孩子教坏了!老不要脸……”
一连串怒骂,骂得王校长狗血喷头。待对方喘气的机会,王校长反击:“你是谁?你知道多少妹子糊里糊涂落入狼口了吗?她们的处境多惨吗?就因为她们什么都不懂!你大概也是哪位妹子的爷爷,你根本没尽到保护孙女的责任!”
另外几个电话,有外地打来的长途,也有本地的。如今通迅发达,王校长这堂课马上传得沸沸扬扬,连月中嫦娥都知道了。多数电话对王校长的行动表示支持和感谢,只有少数电话骂他老不正经。接到支持的电话,王校长觉得开心。接到谩骂的电话,王校长觉得窝火、委屈。我图什么啊!就图小妹子们不再受伤害。就是受了伤害,也让这伤害尽量减小。
办完了这件事,王校长如释重负,心中那口因孙女受辱而生的恶气也吐得干干净净。吃饭饭香,喝几口白开水也觉得沁甜。看天,天蓝如洗,看山,山碧如黛。看他的大大小小的鸡们,母鸡和阉鸡都一样漂亮美丽。它们身上的羽毛完美地组合成各种漂亮的花色,绝不雷同,一只有一只的独特光泽。
但一夜之间,王校长的几百只鸡全部死光了。
他提了几只鸡去镇医院化验,结论是毒鼠强中毒。王校长心知肚明,肯定是根哥一伙投的毒。他又去派出所报了案。所长带了几个民警到了王校长的养殖山,转了一大圈,然后说:“老校长,你怀疑是根哥一伙作案。我得找到证据才能抓人。您等消息吧。”
掩埋这些死鸡时,王校长眼圈红红的。他把鸡一只一只摆进挖好的大坑里,头是头尾是尾,决不颠三倒四。摆齐码好后,王校长铲土,随着铲影翻飞,鸡们被彻底掩埋了。铲完最后一堆土,王校长一屁股坐在地上。
空旷的山上因为少了这些鸡而变得死寂。风吹过来,拼命摇着树,各种树木极不耐烦地摆动,“哗哗”的声音不再是欢快的笑,而是聒噪的抗议。
鸡被毒死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王校长知道这些混混的手段。每天早上,王校长亲自驾着三轮车送孙儿孙女去读书。他自己就在校园里看看书打发时光。下午,他又和孙儿孙女一起回家,不给狼群染指的机会。再过几天就放暑假了,他就可以送孙儿孙女去他们父母那里,到时候他不打算再养鸡了,自己也住到城里去‘。
终于放了假。王校长把孙女孙儿送到城里,自己在儿子家住了一宿,不放心又回来了。如今农村很乱,家里不住人的话,夜里就有盗贼撬门而进。
果然,他的三轮车被偷走了。王校长打电话报案。所长和他的部下坐着警车来了。这一次,所长黑着脸保证:“我一定抓住他们,将他们碎尸万段!”倒是王校长纠正:“应该是绳之以法。”
两天后,王校长接到一个电话,说在郑山冲发现一辆三轮车,看着像是王校长的。王校长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又想不起是谁,就问:“你怎么知道我丢了车?”
那声音说:“谁不知道你的鸡死光了?车丢了。你怕了,孙儿孙女送城里去了。不过你的三轮车不走正道,掉路下面去了。”
王校长忙说:“谢了。”
王校长通知了派出所。所长驾了车,一行人去郑山冲。路不好走,好在里面有个省级扶贫村,在国家的扶贫资助下,两年前就修好了四米宽的水泥路。但山不按规矩长,依山而建的路也就不能按常规走,一会儿攀上山顶,一会儿又掉进谷底。山上没树,这几年山火不断,树都被烧死了。烧死了的树被村民砍光了,茅草却很深,绿得发黑,遍山遍谷在风中招摇。
郑山冲终于到了,几个人下了车,寻了几个来回,发现坎下轮子朝天躺着一台车。王校长下去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车。显然,这又是根哥一伙搞的鬼。王校长火往头顶窜,血往头顶涌,却又无处发泄,只能咬着牙憋下气去。
他去村里喊了十来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十多个人连推带扛把车弄上了路。王校长掏了两百元钱给老头们作酬谢,老汉们推辞了一会儿收下了。
王校长检查车,还好,只是驾驶室变形了,玻璃全碎了,油也光了。所长拿出牵拉的钢绳,一头套在三轮车前头,一头套到警车屁股后面。王校长骑在三轮车上随警车拖着走。回家后,王校长到镇上的酒家点了桌酒席犒劳民警们。民警们开怀畅饮,只王校长全无胃口。
等他们酒足饭饱后,王校长调出那个报信的手机号码拨过去,那头却是根哥的声音:“车拖回来了?我们进冲打野兔,看见你的车掉在坎下。就告诉你了。”
王校长答:“那你和几个朋友都来悦来酒家吧,我答谢各位。正好刘所长他们也在。”
那头回:“今天没空。改天吧。朋友了,帮忙是应该的。”一阵狂笑后,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