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秋节走的那天,钟运召夫妇早早起床忙碌,为秋节坐火车准备吃的。还给秋节买了两套时髦服装,让他走进大学后,穿着在老师、同学们面前体面、形象,不丢农村父母的脸。因为这个村历来就没有出现过名牌大学生,像钟秋节这样国家级名牌大学生还是第一个,也是村里的荣耀。因此,村干部还请来响器班吹吹打打欢送钟秋节。村支书老陈亲自为钟秋节戴上大红花坐车,一路风风光光,好不热闹地把钟秋节送到火车站。
儿子钟秋节走后,家里只剩下钟运召夫妇,又回到了原来的那种宁静。晚上,钟运召躺在床上欣慰地与妻子马草兰扯起了家常,他说:“草兰呀,秋节虽然是我们抱养的孩子,这些年来为我们惹了不少祸事,让我们心血耗尽,金钱花光,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不错的。现在考上国家级名牌大学,为我们家庭,为村里干群都争了光。他进入大学后肯定要花钱,我们要尽量满足他啊!”
妻子马草兰叹气道:“秋节这娃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犟,好惹祸事。自从有了他,咱家不是今天这事就是明天那事,无一日安宁,多年来的血汗积蓄全因他花光了啊!”钟运召自慰道:“草兰,钱像嫩韭菜,今天割光了,明天又会‘长’起来,怕啥呢?你睁眼看看,现在哪个父母辛辛苦苦挣的钱不都是花在了儿女身上吗?望子成龙,家庭荣耀,花再多钱也值呢!”
再说钟秋节,进入大学后,恰巧又跟来自北京、上海、广州的五个大城市同学住在一个寝室,而这五个同学不是大官的少爷,就是老板的公子,经济条件都好,用钱毫不在乎。唯独钟秋节是来自农村,与人家比,从各个方面都是天壤之别,攀比不起。然而钟秋节却不自量力,跟着人家一样摆谱。他是这样想的,钱花光了就打电话找家里父母要,他们不敢不给。于是,他就伙同寝室五个“富二代”同学一到周末晚上就在校外饭店喝酒、茶楼喝茶唱歌,轮着请客。钟秋节这乡下农家孩子,怎么能跟大城市的富人孩子们攀比呢?入学才两个多月,身上带的1万块钱就挥霍光了,他忙给家里打电话要速汇1万元。
马草兰惊讶地问丈夫钟运召:“运召,秋节带的1万元还没三个月就花光了,顿顿在买啥子吃呢?唉!这样下去,我们受不了啊!”钟运召解释说:“草兰,你没上过大学不知道,大城市大学生活费就是高,平均一天吃掉几十百把元很正常。”他“嘿嘿”一笑,说:“草兰,你以为供出个大学生恁容易呀?三四年下来少说也得十来万呢。”
妻子马草兰听他这话吓得快要昏厥,说:“运召呀,我们靠刨二亩农田收入,怎么供得起秋节他读大学啊!”钟运召宽心说:“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人不能被尿憋死,我自有办法呢。”钟运召嘴上在这样宽心妻子,他自己也在划算着:真要这样下去,我老钟也要卖房子呢。他拿出存折翻翻看看,上面不足3万块钱了。除满足秋节生活费用外,自己还要活命,还有礼尚往来的人情债开销,这一点钱如同腿弯里的汗,一伸都干了,经不住用哦。
钟运召把1万元汇出还没两个月,钟秋节又给家里寄回快递信,说要买部智能苹果手机,原来那部手机坏了不能用,要老爸速给他汇1万元过去。钟运召看了快递信后,无可奈何,只好又在存折上支取出1万元汇给了钟秋节。
1万元汇出不久,钟秋节又打电话回来,说他快读大二了,想提前买台笔记本电脑用,要父亲给他用加急特快汇5000元过去,他将就买台一般的笔记本电脑。钟运召接罢电话后很理解秋节的心情,他认为秋节入学时就该买台电脑带上,现在快大二了还没电脑咋行呢?于是,他就和妻子马草兰商量,打算把屋后那几棵秋树、杂木树及竹林里竹子砍掉一部分卖,凑1万元给秋节寄去,买电脑剩下的他作为生活费。不管怎样,存折上两万块钱暂留着,不能动用。”
妻子马草兰说:“运召呀,你咋睡在磨盘上想转转主意呢?那几棵大秋树是留着我们做万年屋(棺材)用的,卖掉它,我们将来老了腿一伸眼一闭(死的意思)睡什么?再说,那秋树,那杂树和那片竹林都卖了,我们‘活尾巴’没了,以后日子咋过啊?”钟运召摆摆手说:“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别想那么多。再说,我们才接近60岁,身体又好,还会挣。三四年后,秋节毕业参加了工作,有了工资,我们还愁买棺材的钱吗?”妻子马草兰听了丈夫钟运召这话,她说:“运召,你是当家男人你做主,只要以后你不后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