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旧情陈“债”
温思柳向许顺英表示感谢,并要她继续协助他们查清“黑孩子”的事。之后,她和小黄到招待所找柳大华。一见面温思柳就说:“柳镇长,你装得真像呀!”
柳大华眼皮一跳,说:“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思柳说:“有人发现了一个嘴唇上有疤痕的小女孩,听说那就是你所谓死去的‘男孩’!”
柳大华脸色变白了,但那只是瞬间的事,很快他的脸上就神色如常了。“这是造谣,是诬蔑!”他叫着。
“难道你定要我把那个小女孩带到你跟前来,你才承认此事吗?”
柳大华的脸色又一次变白了。他看着温思柳,柔声说道:“秀秀,你……你何必这样逼我呢!”
一声“秀秀”,好像在温思柳的心中炸响了一声沉雷,一段逝去的往事浮上了她的脑海。
十多年前,柳大华与一位叫温秀的姑娘同在南顺县重点中学读书。柳大华喜欢姑娘的文静清秀,叫她“秀秀”。姑娘倾慕柳大华的英俊聪明,喜欢跟他在一块。二人灯下攻读,校园里散步,谈前途,议人生。虽说学校里不允许学生谈恋爱,但到高中快毕业时,二人还是偷偷地爱上了。月下花前,二人山盟海誓,互赠了定情之物。但命运之神喜欢捉弄人,过不久,温秀考上了大学,柳大华却回到了家乡——一个偏僻的小村,与黄土地打交道去了。开头一阵子,他们鸿雁传书,纸笔倾情,柳大华还把他辛辛苦苦挣来的那点少得可怜的钱寄给温秀做生活费。但接下去考验来了。温秀,她一个大学生,能嫁给一个农民当妻子吗?父母、亲戚、同学都极力反对这件事。温秀考虑再三,力排众议,决心不做负心人。但她是家中的独苗,她向柳大华提出,要他做上门女婿。柳大华刚好也是家中的独男,他父亲巴望他传宗接代,以死相胁不同意他给人做倒插门女婿。柳大华也不愿改姓离宗,去当那被人瞧不起的上门女婿。加上当时他已当上了村干部,一位镇党委书记看他聪明能干,打算把女儿嫁给他,并暗示准备提携他。娶镇党委书记的女儿,他前途无量;若做上门女婿,将一辈子当农民。再说,镇党委书记的女儿虽有点傲横,但高个丰胸,模样并不难看。经反复考虑后,他决定娶书记的女儿。于是他给温秀写了一封断情信,信中写道:“……秀秀,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是个大学生,我只是个农民,我配不上你。为不影响与耽误你,我们还是分手好。从此你远走高飞,两不牵挂……”温秀坚决不同意,一再写信“挽留”。但当她大学毕业时,柳大华已娶了镇党委书记的女儿许顺英为妻了。温秀认为柳大华是为了她而作出牺牲,心里非常感激他。她觉得她欠了柳大华的债——永远无法偿还的感情债。为表示感激和思念,她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温思柳。现在柳大华叫她“秀秀”,分明是提醒她别忘了过去的情谊,别忘了她所欠的“债”,请求她高抬贵手。她心里真正作难起来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好好考虑那件事吧……”温思柳说罢,逃跑般离开了柳大华。此刻她有些六神无主,她想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九、解脱
事情实在太棘手了。当晚,未容温思柳从困烦作难中解脱出来,许顺英又来找她。温思柳以为她又是来提供“黑孩子”的线索的,谁知她吞吞吐吐地说:“温书记,我……”
“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是我错了。其实,柳大华并没有私藏‘黑孩子’,我说的……全是假的,因为我恨他……”
“你说什么?”温思柳几乎怀疑自己听力失灵了。
“6年前我们生下的孩子确实是男孩,后来死了。我诬告了柳大华,你们……能原谅我吗?”
小黄正好也在屋里,二人反复盘问了许顺英,许顺英一再强调,柳大华确实没有私藏“黑孩子”。
许顺英走后,温思柳心里有些轻松起来。不是那回事就好,她可以从为难中解脱出来了。
可小黄说:“我看,许顺英刚才所说的不可信。”他看了温思柳一眼,接着说:“因为据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完全可以推断,柳大华确实藏了‘黑孩子’。许顺英这样出尔反尔,我估计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当我们点出嘴唇上有疤痕的小女孩时,我发现柳大华很慌张。他担心我们会坚持追查下去,他只能去找许顺英言归于好。只要柳大华不再闹离婚,许顺英这种女人是可以出面收回前言,保护柳大华的。”
温思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小黄说:“尽管许顺英收回前言,但作为领导干部私藏‘黑孩子’,影响是极坏的,必须追究处理。我看我们应该抓紧时间,一鼓作气,找到那个小女孩。”
温思柳的心像被针刺似的惊醒过来。小黄想到的这些,自己为什么考虑不到呢?恐怕自己是被情感束缚住了。一般干部职工,若超生了孩子,将视其情节给予降职降薪或更为严厉的处理;柳大华身为领导干部,目无法纪,超生孩子,私藏“黑孩子”,能不给予教育和处理吗?他的作为在群众中确实影响极坏,若不予追究,将会影响党的威信。是的,我欠了他的“债”,但那只是我个人的问题,我不能拿原则来偿还个人的“欠债”。
温思柳这样一想,心境有些轻松起来。她真正从为难中解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