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村里,在乌村人的眼里,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人们和他说话都是带着小孩子的口吻,骗骗他,闹闹他,有的索性置之不理。但多少年来,在阿言的心里,人们的态度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他一如既往活得开开心心,没心没肺。
这个晚上,王宽和老村长聊了很久,最后他们决定把阿言逐出乌村,为了全村人的安全,王宽也只好这么认了,怪就怪他命苦吧!
次日,王宽把阿言害病的事都告诉了家里的老老少少,唯独阿言自己不知道。王宽交代家人说,谁都不许接近那个傻子,吃饭的时候不用叫他,把饭搁在阿言的门前就是了。起初阿言很不理解,他问王宽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叫他一起吃饭?王宽解释说,你病了,你就呆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吃饭的时候家人会给你端过去。
阿言辩解说自己没有生病。只是小小的感冒而已,不大碍的。见傻儿子还不明白,王宽就说最近村里闹瘟病,只要人传染上就活不成了。如今村里人都静悄悄的,那都是瘟病给闹的,人家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你傻啊!阿言皱皱眉头,这才相信了。
不到半天时间,全村人都知道王宽的儿子得了“肺乱”!人们又一阵惊惶,不得了了,乌村眼看就要完蛋了!村里的老人们都在这么说。
乌村人的心又一次提悬了。
人很少出门,这一下更少人串门了,白天,人们除了挑水,再很少看到人的影子,连小孩子都销声匿迹了,更夸张的是,以前巷子里晒太阳的群鸡也不见了!
“肺乱”如死神一般笼罩了整个乌村,乌村搞得一片乌烟瘴气。
人们都在传言,娘娘庙毁了,至今未修葺,乌村人要遭报应了!而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那个神经病,人们由此生恨,他们想把年轻人也逐出村外!
如果别人得了“肺乱”,乌村人还不至于恐怖到如此地步,起码他们是正常人,知道“肺乱”是要人命的,而且传染性很强的,没有人敢乱跑。他们会自觉地把自己隔离起来,接受治疗或者等死。
可是,阿言却不一样,他是个傻子!
对于“肺乱”的严重性,他能明白多少?说不定啥时候悄悄逃出来,在巷子里乱跑,闯近别人家里串门,那该怎么办?
对于此事,人们找了村长,他们异口同声:把阿言逐出村外!
村长沉默了一会,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王宽会同意吗?”人们问。
“王宽主动找上门来的!”
“还是王宽识相,为咱乌村着想……”人们一阵赞叹。
傍晚,饭后,王宽站在阿言的门外,他嘱咐阿言不要到处乱跑,不然会传染上“肺乱”的!阿言说知道了。
阿言的屋子在大院外,王宽一家看电视的时候,没想到阿言却偷偷跑出去了,在他心里,什么“肺乱”,那都是浮云,我赤手空拳打死过一头牛,还怕一个看不见的什么瘟病?阿言笑了,他笑乌村人太傻。
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了,他心里憋得慌,如果不是自己生病,他早就赶着羊放牧去了。呆在野外,躺在枯草上,晒晒太阳,吼吼山歌,美哉美哉!呆在屋子里,他觉得快憋疯了,这才一天时间!
阿言趁着皎洁的月光,抽着哥哥给他的烟卷,美美地抽着,哼着不成文的调子,心情一片大好,什么感冒啊肺乱啊,在他心里屁都不是。
有人隔着墙远远听见阿言在巷子里散步,天啊!这真是个傻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散步?傻子啊真是傻子!
很奇怪,平日里敲门别人都会开,而今晚却不同,人们一听到时他,都晦气地吐一口唾沫,叫他赶紧滚远。一家接着一家都是如此,阿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很生气:这都什么人,平时都喊他干活,可如今却连个门都不开?你们才是傻子呢!不就是肺乱吗,至于这般神经兮兮的!
阿言只好走了,无聊,他只好回屋睡觉了。
天刚亮,好多人都围在村长家的门口,他们嚷着赶紧把阿言逐出村外!
昨晚的事,老村长也听见了,他压在心里没说,看看人们什么反应,既然大家如此,他不好推辞,便叫人给王宽喊话,说是有紧急会议。
王宽叫来了,村里人挤满了村长家的大院,王宽心里很清楚,这次阿言逃不过这一劫了!这个傻子!
大院里,人们嚷个不停,也就一句话:把阿言逐出村外!
王宽倍感压力,他不得不从。为了王家几十口老老小小,为了乌村百姓,在这个时候,他觉得人们的要求并不过分。
可是怎么驱逐,这是个问题。阿言是个傻子,搞不好他会发疯,要是硬拼起来,没人敢跟他单挑,曾经,他赤手空拳打死过家里的一头犍牛。自那以后,王宽才养了一群羊。
有人说,把他绑了,扔到村外让他自生自灭;有人说,给他灌药,迟早是个死,不如毒药来得快一点;也有人建议,在村外给阿言盖一间破草屋,让他一个人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