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妈妈也英雄

 
婆婆妈妈也英雄
2016-06-07 12:52:50 /故事大全

一个月前,我从警校分到派出所实习。一个月后我就感到了自己的不幸。因为我在这儿干的全是些婆婆妈妈的事;更令人难过的,我是在跟一个更为婆婆妈妈的老片警做事。按照传统的说法,这个被称为老丁的人就是我的师傅。

老丁快退休了,而我还只是在实习阶段,所以我俩基本上就算“老弱病残”了。

可我没想到,我们辖区发生了那桩大案,我俩这最不相干的人还能掺和进去。

这天傍晚,有个中年女子慌慌张张跑来报案,说她丈夫被绑架了。这种案件理所当然要移交给刑警队,但由于发生在我们辖区,所里也出了包括所长在内的几个精壮民警参与。当然没我和老丁的事。这是后话。

案件被害人是个鱼行的小老板,手里颇有积蓄。但奇怪的是,绑匪绑架了他仅仅索要两万元人民币。在场的人听到这个数目都有些意外,我脱口而出:怎么才要这么点?所长瞅了我一眼没言语,他正急着往刑警队打电话呢。有人吃吃笑了。

我知道我还是个编外民警。这案子没我的事。当然,也不会有老丁的事。我俩一前一后讪讪地退了出来。

案子破得一帆风顺,当同志们按绑匪的要求把钱放在指定地点,并蹲坑守候时,那个笨贼真的就来取钱了,结果可想而知。

人犯被押到了所里,我和加班的老丁正在院子里说话,所长一跳下车就朝我俩喊:你俩把人带过去问问,适当处理一下!老丁走过去,所长又和他交代了几句,便同刑警队的人一起去吃晚饭了。随后老丁领着那人走过来,走到屋门口,老丁悄悄附在我耳边说:这人自己绑了自己,假案。

我这才恍然而悟:难怪能轮到我俩审他。

把人带进屋里,老丁问,我记录。谁知刚问了姓名性别年龄,那人就大叫一声“我不想活了”,便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撞向墙壁,随之砰的一下倒在地上!

情况突如其来,我们赶紧把他弄起来去了医院。

大概是因为在押这人回来途中,所长他们已经明确了他的身份,才给他除去了手铐,如果他像别的嫌疑人一样,被审时是铐在座位上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幸好,这人没出什么大的意外,只是额头上肿起个大包。在医院医生给他涂药时,他情绪还是很激动,抹药也不配合,要他再住院观察一下他更是死活不肯。最后,医生也说没什么大碍,我们便又回到了所里。

我们劝他,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嘛,何必要这样?那人开始号陶大哭。哭了一阵,这才抽抽搭搭说出了实情。

原来,他用这个办法去弄那笔钱,本是为了给自己老娘治病的。这话说来就长了,他们一家本是外地人,最初,他们两口子就是因为婆媳不和才一气之下跑到城里的,刚开始时是摆小摊卖鱼,渐渐地发展到现在,也没想到生意就做大了。可这些年,老娘一直在家跟着他弟弟过,那两口子又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日子过得紧,老娘也跟着受苦。自己有了钱之后,想起老娘来了,便时常拿点钱给老娘。可他老婆有点蛮,一直恨着婆婆,更甭提孝敬了,而他又做不了家里的主,拿钱出来全是背了他老婆的。偏偏他老婆虽大字不识几个,账上钱上却是算得呱呱叫,所以他想余出点钱是难上加难。这回,弟弟从乡下让人捎信,才知道老娘得了重病,又一直没钱住院,没办法,才费尽心思用这个法子从老婆手里骗点钱,不想老婆报了案,还是没弄成……

听完,我有点生气,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就该理直气壮嘛!老丁听到这里也叹口气说,你何苦用这个法,没想想别的办法?

那人又哭诉道:平常弄钱,别的办法早使尽了,我也跟别人借,也说别人借我的,也说被偷过,也说请客用过,可这次,钱不算少,要实话说了,那恶婆娘还不和我打翻了天……

明白了事情原委,我对这个窝囊男人产生了几分同情,同时也有点厌恶他老婆。那人这时一边抹泪一边发恨,说这次回去,一定要和那婆娘离婚,死也得离了!我说:靠,早就该离了,这种泼妇留着她干吗!把人都逼成这样了!

话音未落,桌子底下老丁就搡了搡我的腿。我意识到此话不妥,方才住口。然而这人已是哭得越发厉害了。

费劲问完案情经过,整好材料,已是夜里12点多。老丁出去弄了点饭,我们和那人一起吃了。我便坐在一旁看起了报纸,老丁又和那人说话。那人一边在唉声叹气,一边又咬牙发恨,老丁就在一旁劝他。这时候,你就会发现,老丁那婆婆妈妈的劲儿又出来了。他这人说话常常不得要领,我听了好一阵子,才大致明白一点,他们两个其实早说到两岔里去了!那人是在抱怨、憎恨他老婆;而老丁此时,却是在运用他那点有限的口才进行着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宣传。拐来拐去,这老丁有点像委婉给人道歉的样子,意思是说他这事虽然有点情有可原,但毕竟触犯了法律法规,得拘他了。

我有点烦老丁 嗦,便悄悄退了出来。我到值班室转了一圈,和值班的抽了几支烟,说了会儿话,又回到了那屋。此时,老丁和那人已像酒桌上渐入佳境的老对手一样,头碰头脸对脸了,却还在磨磨唧唧。我没兴致再听,就歪坐在一旁打盹。

我一直在半寐半醒着,他们的话也一直高高低低地传进了耳朵里。到最后,好像听老丁说又不拘他了。这时我才睁开眼,扫扫了表,正是凌晨3点多钟。后来,我想起,老丁正是在大约从0点到3点这个时间内,说服了那人打消了非要和老婆离婚的念头,并且,又拿来了暂扣的那两万涉案现金,让他先拿上给老娘看病。实际上,这么长时间里,老丁只是在做了一件可管可不管的闲事。

最后,老丁给了那人钱,放他走了。

我也回宿舍睡觉去了。

睡梦中,我当然没能料到,老丁却在这天凌晨一去不回!

按说事情的起因我应该最清楚,因为那人被放走之前,我们三个一直是在一起的。

而事后我才知道,事情的关键正在于老丁对那人的好心劝说,而正是在这个时候,老丁才有了意外的发现。

老丁先是用拘留吓了那人一下,趁热打铁又说他被拘后,妻子一人在家忙里忙外的难处,接着他七绕八绕,慢慢地帮那人回忆起艰难往昔,令他从现在的怨恨委屈渐渐地沉浸在往日的温情里,当然,我们这样一说容易,老丁那晚上却是婆婆妈妈讲了好几个小时;当他看到那人已经平静下来,就想先放他回家了。恰在此刻,那人打了个呵欠,其实这本也没什么奇怪,天毕竟太晚了,但老丁终归感觉到了异样,因为这人不但打呵欠,而且鼻涕眼泪一起流。如果这之前我们曾疏忽了他有过类似举动,那是因为他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可现在……一个念头在老丁脑子里倏地闪过:这人粘毒了!

此刻,老丁猛然意识到:他今晚所说所做的一切,很可能是在演戏!

虽然有一点可以断定,这起绑架案本身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人所为,但他弄这笔钱的真正动机,是必须要搞清的。老丁想,如果事后去核查这些供词,怕是难度更大,于是,他便马上把这一切偷偷向所长作了汇报。

取得同意后,他先是拿了钱给那人放他走,之后他一直在后面悄悄跟踪,随之又与秘密赶来的所长他们碰上了头。

一个犯了毒瘾的人,一旦拿到一笔钱,最想干的是什么?当然是马上去买毒品。

果然,那人拿上钱后便急匆匆就去了一个毒贩那儿;在那里,异常狠毒警觉的毒贩子到底和跟踪而至的同志们交上了火。那晚对方火力异常猛烈,事后才得知,有个全国通缉的大毒贩被追得无处可逃,这两天正猫在那儿,连那个底线的小喽 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以为那晚上的行动是奔他而来呢,所以拼死反抗。老丁和另一个同志当场负了重伤。

这一天清晨,老丁死在了医院。这时,离老丁退休还有两个星期。

事后所长说起,老丁20来岁从部队炊事员转业到了派出所,当了30多年片警,全是处理社区里一些家长里短的事,这是他惟一参与的一起真正意义上的刑事案件。而缉拿那名毒枭,正是省厅督办的一号大案。

后来,我一再想起了那晚上老丁和那人头碰着头、脸对着脸交谈的情景,说到底,都因为老丁是个热心人,都因为他最初完全相信了那人的话,在那晚上,在那么长时间里,老丁苦口婆心地和人家罗嗦,是想到这外地来的两口子实在也不容易,他是想说服这个人,让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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