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力急了,挂了电话想重拨一次,可看了通话记录,没错啊,是老家的电话呀!陈大力正纳闷,家里电话回拨了过来,他接起来就喊:“爹!是你吗?”
电话里却是张顺那小子:“大力哥,我是顺儿呀,刚才接电话的是我三姑,她不清楚情况,瞎应话呢,你别介意啊!”
什么三姑六婆的?咋都在我家了?陈大力火大了,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我家开家庭会议呢!我爹呢?”
张顺明显有点不好意思:“大力哥,是这样,我爹今天七十大寿,家里想着给他办寿宴,但亲戚多,我那院子又小,就……就跟陈老爹借了你家的院子用用……”
陈大力一听,气得发抖,他吼道:“我爹呢?让他听电话!”
“好,好,我给你叫去啊,你等着啊……”顿了三秒,张顺又道,“大力哥,另、另外,我三姑说,陈老爹的屋宽敞,下礼拜她外孙满月,也想借这屋摆酒……”
好呀!看来,锅碗瓢盆,桌椅沙发,能搬动的都能借,敢情搬不动的也能借呀!陈大力顾不得等他老爹来接电话了,他愤愤地挂了电话,抄起桌上的车钥匙—非得立马回老家不可!
陈大力钻进车一踩油门,就往百余公里外的老家青石镇赶。顶风冒雪,加速疾行,总算开上了那条唯一的进山路,可陈大力又急得爆了粗口—大雪封道,开不动了!
从山口到青石镇,还有十多里路,怎么办?稍作寻思,陈大力锁了车,一咬牙跳进积雪没膝的山坳,抄近路回家。天暗时分,就在抵达青石镇、累得双腿再也迈不动半步的当儿,一阵嘈杂的人声撞入了陈大力的耳鼓。
“二嘎子,快去借车,借张老三家的老爷车!”
“路上全是雪,车子开不了。”
“那就去借爬犁。陈锁,你去借几条听话的好狗,再借两条棉被给老陈捂严实。快点啊!”
喊叫声中,有个体格壮实的小伙子背起一个人,拔腿就跑。陈大力看得清清楚楚,小伙子是张顺,趴在他背上的正是自己的老爹。
“爹,你怎么了?”陈大力边喊边跌跌撞撞地追去。
张顺说,陈老爹很可能是受了风寒,高烧不退,一个劲地说胡话。诊所大夫知道他有心脏病,担心出现并发症,建议转送县医院治疗。说到这儿,跑得大汗淋漓、呼哧直喘的张顺脚下一晃,差点摔倒。陈大力忙不迭地接过老爹,踉踉跄跄开跑。跑出了不过几十米,他便没了力气,跟在身后的乡亲又驮起陈老爹,继续跑……
这一路,十几个小伙子,不知换了多少拨,终于瞧见了陈大力开的轿车。但尴尬的是,雪盖没了轮胎,陈大力踩油门过猛,该死,发动机烧了!
“大力兄弟,别着急,快把陈叔扶上来!”万幸,二嘎子驾着借来的雪爬犁到了……
爬犁是借的,狗是借的,棉被是借的,当然,还有钱。当夜,陈老爹被转到县医院,陈大力出门走得急,身上带的钱不够,二嘎子“嘿嘿”一笑,竟掏出了厚厚一沓钱,那是他准备用来操办婚宴的。他说:“还是我娘有远见。我赶着爬犁要走,她说,救急要紧。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经抢救,陈老爹很快转危为安。一周后,陈大力接老爹出院,一同回青石镇。此行,除了还钱,他还想对街坊邻居们说声谢谢。
刚上车,老爹的电话响了—
“陈叔,我是陈锁,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啥事?你说吧!乡里乡亲的,别见外。”
陈锁解释道,自己是个孤儿,在镇福利院长大的。经人介绍认识了个对象,近日要结婚。按青石镇的风俗,拜完天地拜高堂,礼数不能少。没有父母,须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客串压阵”。说白了,就是“借爹”。
听明原委,老爹转头看看儿子,问:“大力,借不借?”
这回,陈大力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借,必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