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什么都想到了,偏偏有一样没想到,那就是当一个行家被另一个行家杀了威风后,结果又会如何?恼羞成怒?一笑泯恩怨?或如股票一般触底反弹,狠狠报复一把?可惜阿三什么都没想到,当他想到的时候,精彩的故事已经很遗憾地发生了。
油漆工程结束了,漆匠汪撤军了。电工倪再次进场,他要把所有半露半埋在墙面上的接线暗盒中的电线接通,然后拧上面板,再然后就是,整个装修工程的大功告成。
可当电工倪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之后,并没能大功告成,而是大惑不解地对阿三说:房东,那个音响线的暗盒怎么不见了,没有了?
阿三一愣,旋即在墙面上寻找起来。没有,依然没有,暗线盒不见了,失踪了,融化在空气中了。
阿三的脸色微微变了,他又一次想起了漆匠汪那一张憨态可掬的老农民的脸,还有那不时流露的带一丝儿狡黠的闪烁不定的目光。难道是他用石膏粉滑石粉加上绿色环保的901胶水,很残酷地将暗线盒密封进暗无天日的墙壁里去了?然后再用“多乐士”涂料将一切蛛丝马迹消灭于无形之中?不,不会吧,无论怎么浆糊桶的人,也不会去捣这一把损人不利己的无聊浆糊吧?
阿三终究还是摇了一个电话给漆匠汪,漆匠汪当即如同受了泼天奇冤的窦娥一般叫了起来:阿三房东,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哪!我怎么会干那下三滥的事?我又为什么要去干?我绝对没有做过!
一切均在预料之中。咬了人的狗,是从来不会去犬类管理办公室报到自首和坦白从宽的。阿三只能再一次败下阵来,认输。
其实认输不认输暂时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必须找出那一只失踪了的暗线盒。深思了许久的电工倪说,房东,砸墙吧?
砸墙,就意味着把那一方可能埋有暗线盒的墙面挖开,可是,万一还是找不到的话,那后果……阿三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电工倪终于拿起了一把细细长长的旋凿,反握着沿那一面墙壁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轻轻叩击起来。突然,有一下空洞的声音传来!再敲,依然空洞。电工倪惊喜地叫了起来:就是这儿了!房东,砸不砸?
阿三憋了足足有两分钟,一咬牙,一个字从唇间蹦了出来:砸!
一榔头砸了下去。
缠有音响线的暗线盒露了出来!
阿三一头一脸全是汗。
呵,都是那该死的汪漆匠惹的祸!不过细细想来,似乎也怪不得那漆匠汪使坏,谁教你阿三去杀了他的威风呢?捅了马蜂窝的人,被马蜂螫个鼻青脸肿的,原本也是活该!
阿三装修的落幕戏是请来了一家知名保洁公司为新房子锦上添花。可阿三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小学生生涯就此又揭开了崭新的篇章。
门铃叮叮咚咚。阿三打开了门,只见三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阿三有点吃惊有点腼腆,因为从头到尾参与他装修工程的全是清一色的男性:大男人小男人老男人。如今陡然见到了娘子军保洁员,怎不眼前一亮?怎不心头乱跳?傻乎乎的阿三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该如何致一回热烈而殷勤的欢迎词时,不料想其中一个长相蛮端庄的娘子军朝他轻叱一声:让开!
阿三慌忙让过一边,正在莫名其妙时,她们已经一声不吭地将身后的拖把扫帚吸尘器大包小包地拉进了门来。当然,她们也没能免俗,如同所有的装修工人一样,个个很吃力地将助动车上的电瓶抱了进来——顺带便地极其方便地在房东家充充电。接下来的动作是,很主人地将所有的房间细细打量了一回,悄悄议论了一回。
阿三客气地递给了她们每人一瓶矿泉水,客气地给她们每人端来了一把坐椅(不好意思,其实是替代品——纸板箱),更客气十分地朝她们每人送上了诚挚的笑脸。是呵,女人是花,岂能不恭而敬之?
也许是阿三的诚意打动了她们,她们也朝阿三笑了,果然如花之灿烂。接着,她们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句话:房东,给我们加一点工钱吧。
阿三一下子从高山之巅跌落到了冰窖之底,几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开关失灵有些漏风了:你们说什么?工钱不是一分不少地交付给你们保洁公司了吗?
三个保洁工的声音一样清脆一样悦耳:那又不是给我们的,我们上你这儿干一天的活,只有五十块钱。你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一定是位大老板!老板,就加一点点工钱吧。
阿三的头晕了,眼花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怜的阿三,忽然没有了方向。
呵呵,亲爱的读者朋友,你们有什么高招,赶快指点指点我们的阿三吧。水太深,现在已经不是水淹七军,而是小学生级别的阿三眼看就要遭遇灭顶之灾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呵,拜托了,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