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冯向佑,是音乐学院的钢琴老师。他跟苏子莓第一次上课,准确说,是上床,是在苏子莓的公寓。苏子莓穿一身无袖旗袍式的贴身短裙,斜卧在她那张樱桃木的大床上,红唇微启,眼神迷离而诱惑。这是她教给他的第一个技巧:色诱。
冯向佑半卧在大床上,苏子莓在他身体的侧面,手把手地引导着他如何支撑手臂和大腿。她的胸口正对着他视线的前方,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注视她的身体。
她的旗袍是水蓝色的丝绸面料,柔软而光滑,富有细腻的肌肤质感,一朵一朵小巧的紫藤花,从她左边的衣领处一路盛开蔓延到右下侧的衣角,丝绸里面是一具玲珑有致的女性胴体,散发出混着百合花的温热气息。
苏子莓不知道冯向佑是怎么离开的。那天下午,苏子莓像一朵被润泽的桃花,眼角眉梢盈满蜜桃般的风情,吸引了每个走进家居广场的男人。他们像是被花蜜吸引的蜜蜂,抛开矜持,前仆后继地上她的床,即使只能躺几分钟,即使他们没机会对她作出任何越轨的行为,似乎也得到极大满足。
但这种看似平静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苏子莓感觉到一种来自男人的、与欲望有关的野性攻击行为,像积雨云隐隐地堆积。有一天,一个40多岁的男人把一双肥胖的手掌突然盖在她的胸口。苏子莓像只狂野的草原斑猫,狠狠把男人踢下床。男人扭伤了小腿,趴在地上哀号。店里的所有顾客都跑过来看热闹。女老板从人群中挤进来,她要苏子莓当众给顾客道歉,并负责医疗费。
苏子莓指着贴在床侧的顾客准则,第三条:“在床上,顾客需与床模小姐保持一尺的距离,不允许有任何身体接触,否则后果自负。”女老板一把扯下那张准则,撕碎,用这表明她的立场——那就是顾客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子莓一气之下说辞职,女老板立刻就同意了。其实她等这一天很久了,她早把她的漂亮亲戚培养成了苏子莓二代,薪水低,还是自己人,就等着找机会取代苏子莓。
苏子莓像一只斗败的小公鸡,委屈地去找冯向佑,可她发现冯向佑的家居店已变成健身屋,一个满身肌肉的教练喊着号子,带领一群胖瘦不一的男女大汗淋漓地跳舞。苏子莓问教练这里怎么变成健身屋了?原来的家具店呢?教练的回答让她吃惊,他说这里一直都是健身屋,前段时间他出国两个月,有人租了短期,具体干什么他不清楚,他回来时这里已经恢复健身屋的原状。
苏子莓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只觉得全世界都是欺骗和谎言。她在一间灯光昏暗的酒吧喝得一塌糊涂,有个中年男人勾引她去他的住处,她醉意蒙眬地说好。刚走出门口,夜风兜头吹来,她吐酒后清醒,推开了那个男人,可又不想回家,就在附近的一家旅店开个房间,旅店的床潮湿而且咯吱作响,她辗转地睡不着,凌晨便退了房。
苏子莓回到公寓,打开门,直觉告诉她屋中有人。她悄悄走进去,在卧室里,看到有人蒙着被子躺在床上,她轻轻掀开被子,竟然是冯向佑,他熟睡的样子像一只温顺的雪豹,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拢在胸口。
苏子莓大学修过心理学,这样的睡姿表示他曾经受过心理伤害。她禁不住低头吻他,嘴唇刚落到他的额头,冯向佑醒了,揉着眼睛含糊地问:“怎么才回来呢?喝酒了吗?”他嗅出她身上的酒味,坐了起来。
苏子莓轻轻说:“我辞职了,去你的店里找你,没找到。”看到冯向佑,她的所有委屈已然烟消云散,她非常庆幸当初自己给了他一把钥匙。
冯向佑明白,于是解释:“那个店是我临时租的,从一个开家具店的朋友那里借了几样家具摆过去的,你可能想知道我为什么做这样古怪的事吧?”
苏子莓点头。坐在床上,听他从童年时代说起。他4岁时,父母离婚,他跟奶奶住一起,有一天早上发现奶奶死在他的身边,从那之后,他不敢和任何人睡在一张床上,一直到长大交女友,他从不跟她们上床,她们以为他有生理疾病,其实他是有心理障碍。www.5aigushi.com
他偶然在家居广场看到苏子莓,那么魅惑地躺在床上,风月无边,他忽然有了躺在她身边的冲动,那感觉就像一个人在大海上漂浮了许久,突然抓住浮木。他连续躺了七天,这对他来说是奇迹。他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和别的女人躺一起呢,于是他租了房子做试验,他失败了。而且,他越来越贪恋躺在苏子莓身边的感觉,一种从沙漠走进花园的人生巨大转折,岁月莫测,人世无常,他只想跟她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说到这里,冯向佑静静地看着她,苏子莓也看着他,四目灼灼,空气悄然发生化学变化。在这个春光旖旎的早晨,她像一朵樱花,娇艳地在床上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