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小露去劳动局办事,经过问询处时,看到一位大姐正一边抹眼泪一边问工作人员:“我已经来过三次了,每次你都说局长出去开会了,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说:“领导的事,我哪知道!”
看大姐哭得伤心,白小露忍不住过去问了一下。
原来这位大姐姓王,她老公是一家货运公司的司机。二十天前,他发现自己的那辆车发动机声音有点不正常,就向领导提出检修。可是当时正赶上工期紧张,领导告诉他:再坚持一天,忙完再修。结果,在运输途中,货车突然起火,她老公被烧成重伤。
货运公司赔偿的钱刚够抢救的费用,这之后就没了音信。后续的治疗费用对这个家庭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她去货运公司要说法,人家总对她打官腔,既不给赔偿也不提给办理工伤的事,最后一次则干脆提出要解除劳动合同。她下岗后一直在做钟点工,十五岁的儿子刚上高中,这个家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
小露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建议道:“大姐,您得去找律师。”王大姐面露难色:“我找了。律师告诉我,如果用人单位不及时报工伤,就去劳动局解决。可我来三次了,连领导的面都没见着。人家告诉我,发生了这种事,多闹点就能多得点,不闹就没人管。可我……”说到这里,王大姐眼圈红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闹啊!”
小露心头一动,问:“大姐,您听说过泼妇培训班吗?您不是不会闹吗?我可以教您啊!”王大姐半信半疑,小露一拍胸脯:“您放心,没有泼妇解决不了的事!”
这回的泼妇训练更严格了。小露告诉王大姐:“首先,你不能穿这样干净整洁的衣服,也不要把头发梳得太整齐。
“其次,不但脸皮要厚,心还要横!关键时候要冲得上去,豁得出去!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实在不行,就不能把自己当人……”
说到这儿,小露看到王大姐眼中露出惊讶的目光,她自己也觉得好像有点过分,于是重新更正了一下:“实在不行,就不把自己当女人……”
王大姐试了几次,但小露都不满意。大姐为难地说:“妹子,虽然我就是个普通的钟点工,但我还是要脸面的啊,从小父母就教我,人要脸树要皮。这样的话、这样的事我真是说不出口,做不出来啊!”
小露开导她:“大姐,谁也不是天生的泼妇,这不是逼到这步了吗?您想想,若这工伤办不上,赔偿要不到,您就眼睁睁地看着老公等死吗?就算您什么事都自己扛,您得想想,儿子才十五岁啊,他还得考大学、找工作、娶媳妇呢!难道这些不需要钱吗?”
王大姐流下了眼泪,她深深叹了口气,最后下了决心:“好,我听你的,我就豁出去了!”
第二天,王大姐来到了问询处,对方认出了她:“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的事我会跟领导汇报的。有消息就通知你。”王大姐着急地说:“可现在眼看医药费就付不起了!”对方盯着电脑屏幕,看都不看她:“领导每天要办的事太多了,不得一件一件慢慢办吗?”
按照小露教的办法,王大姐这回算是豁出去了,立刻尖叫一声,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旁边的人都围了过来,刘勇也按照事先安排,找好角度开始摄像。王大姐一边哭一边向周围的人讲述自己家刚刚遇到的劫难,一会儿工夫,王大姐已经哭得声嘶力竭,头发散乱,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这时,只听有人喊了一声:“大家让一下,局长下来了。”
小露抬头一看,只见一位领导模样的人和一个年轻人走下来,估计是工作人员去汇报了正在发生的情况。
小露松了口气,只要领导来了,事情就有解决的机会。按照她教的办法,此时王大姐应该一路扑过去,抱住领导的大腿哭得肝肠寸断,最好能再一翻白眼儿,口吐白沫晕死过去。可她一回头,突然发现王大姐不见了!小露刚开始还以为人太多,自己眼花了,可仔细找了半天,确实没看到王大姐!
这时局长已经过来了,满脸狐疑地看着周围的人。大家都在奇怪,刚才还在这里闹得要死要活的那个女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忽然,透过人群的缝隙,小露看到王大姐正急匆匆地向大门跑去。这岂不是功亏一篑?简直是莫名其妙!
小露和刘勇立刻追到门外赶上了王大姐。小露生气地问:“您跑什么呀?没看见局长都已经下来了吗?”
王大姐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她抽泣着说:“我看到了。我还看到旁边那个人,是我儿子!我不能让我儿子看到,他的妈妈是个泼妇!”
小露和刘勇沉默了。好半晌,小露猛一甩头:“好,大姐,你等着,我去当这个泼妇!”刘勇二话没说,拿着相机就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王大姐的手机响了。她接完电话立刻向小露和刘勇大喊:“别去了!我儿子刚才告诉我,他找局长谈过了,局长已经帮我们解决了!”王大姐脸上还有泪痕,又哭又笑地说:“我儿子长大了!他在网上查了相关法律条文……”
一星期后,刘勇和小露在当初发招生帖子的那个论坛发了另一张帖子:泼妇培训班关门停业,不再招生。
不一会儿就有人打来电话:“哥们儿,炒作呢?怎么没开多久就关了?”
刘勇和小露互相看了一眼,坚定地说:“不是,因为我们想要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