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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以后,谢天和老婆安平上了火车。此刻,他深深地认同了一个道理:幸福是一种主观感受,这种感受则是通过别人的不幸福比较出来的。
为了回家过年,夫妻俩千辛万苦地在网上刷票,终于刷到了票,但不是卧铺,是座位票。
出发那天,谢天和老婆像两个盲流,夹杂在一大群盲流里挤上人肉罐头似的火车车厢,那叫一个憋屈!谢天当即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坐没有卧铺的火车回家过年了。
但等谢天坐定,环顾四周,他的幸福感不可抑制地来了。周围那么多人,有戴眼镜梳大背头小老板模样的人;有穿丝袜齿白唇红白骨精一样的人;有华发初生的准老者;有嗷嗷待哺的小毛头。他们疲惫地站着,并且将要站二十多个小时,与他们相比,自己是多么幸运多么幸福啊!
在这样的幸福中,谢天和老婆熬到了晚上十二点。此时,车厢里的灯光黯淡了下来,但周遭依旧乱成一锅粥。孩子哭,大人闹,人声鼎沸,让人无法入睡。一直喧闹到凌晨,旅客们精疲力竭,才昏昏沉沉地睡下。谢天也一样,和老婆头靠着头,肩挨着肩,迷糊在睡梦里。
凌晨三点许,谢天被尿憋醒。他睁开眼睛,望着黑压压的人肉罐头,再望望看不清模样的厕所,能想象到去厕所的难度,他不想动。憋了一会儿,尿意渐浓,谢天没辙了,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一路跋山涉水向厕所挪去。
好不容易从人缝里钻到厕所门前,却见五六个男女在门前排队。没办法,谢天只有等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谢天起身离开座位时,旁边一个大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屁股坐到座位上面。
大个子叫葛顺,买的是站票,站了十几个小时,浑身酸痛,又困又乏,瞌睡得钻心,可眼皮刚打个架,腿就一哆嗦,身体就失去平衡,睡意也惊跑了。那叫一个难受啊!葛顺看见有位空出来,那还了得!屁股歪上去,浑身一松劲,就睡过去了。
葛顺身边坐着的是谢天的老婆安平。本来,安平的头是依偎在谢天的肩膀上的。谢天这一走,安平的头没了依靠,不得劲。迷迷糊糊间,葛顺把身体送了过来,安平哪知道不是自己丈夫的身子,她理直气壮地向葛顺的肩膀靠去,终于又有了依靠,安平像流浪的羔羊头找到了羊妈妈,她酣睡着。
酣睡了一会儿,安平隐约感觉这个姿势还是不得劲,腰酸背痛脖子僵的。她索性俯下身子,趴在葛顺的大腿上,头拱进葛顺大腿根部的区域,嘴巴则贴在葛顺的裆部里。
安平觉得这个姿势够爽了。幸亏没有外人看见,否则人家会说这姿势够淫荡的了。
天地良心,安平在不断调整姿势的时候,葛顺是完全没感觉的。他太累了,太瞌睡了,哪有揩油的精力?
就在这时,谢天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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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虽然回来了,但如厕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好几个人在排队,谢天等得烦,又瞌睡得难受,于是又头重脚轻地回来了。
谢天来到安平和葛顺面前。昏暗的灯光下,他凭经验以为面前就是自己的座位。可为什么位置上有人呢?
还是一对亲昵无间的男女?难道是自己的感觉错了?满心疑惑的谢天,就着昏暗的灯光,朝后面一排座位看过去,看见那排空着一个座位,恍然大悟,哦!果然是自己感觉错了,后面的那个座位才是自己的。
疲惫不堪的谢天没有多想,想当然走过去,坐了下来。
灯光昏暗,半醒半迷糊的谢天没有看清旁边坐着的不是安平,屁股一落座位,他又迷迷糊糊地睡下了。迷迷糊糊中,谢天想到之前老婆的头是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现在应该把她的头再搂过来,让她继续舒舒服服地睡。于是,谢天搂过旁边那个人的头,扶到自己的肩膀上。
且说被搂的人。这家伙叫肖浩,男,三十二岁,高度近视,收入不高,至今未婚。年前,老妈打电话来,哭哭啼啼地问他找到女朋友没。肖浩为了不让妈妈难过,撒谎说女朋友找好了。
老妈破涕为笑,要肖浩把她带回来过年。放下电话后的肖浩傻眼了,他哪有女朋友啊!
于是,肖浩在网上租了一个女孩,租金一万,条件是假装他的女朋友,陪他一起回家见老娘。
女孩自称叫阿丽,一头短发,蛮清爽秀丽,视觉效果不错,肖浩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