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和村里一帮乡亲在城里打工，这一段工地上没活，大家伙天天吃饱了肚子，然后就成群结队出去闲逛，不买不卖，叫花子扭秧歌——穷快活！
这天，他们走得累了，正坐在街边歇脚，突然发现了一个挺面熟的男人从眼前走过。那男人五十多岁，身边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大伙紧紧盯住那男人的脸，猛地都想起来了，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吴老板！”
这吴老板是谁呀？老山他们三年前就是跟着他干活的，这家伙不太地道，至今还欠着他们三千块工钱没给哩！大伙认出这人正是他们的老债主，腾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站住！”呼啦一下就把吴老板围住了。
吴老板先是吃了一惊：“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老山冷笑说：“吴老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这帮人以前跟你干过，你还欠我们三千块工钱呢！”
吴老板一怔，再打量打量眼前这帮人，似乎想起来了，一拍脑门哈哈大笑：“呵，是你们啊！对对，是有这回事，唉，不就是三千块钱，亏你们记得这么牢！”
大伙一听，这像人说的话吗？鼻子里都重重地哼一声。三千块钱，分开每人其实也就是三四百块，可这三四百块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能干好多大事呢！老山当即一口就把话说明了：“吴老板，你说的是话，我们出的可全是汗呐！今天你到底给不给钱吧，不给那你就别走了，跟我们上派出所去！”
“别急。”吴老板笑眯眯地说，“这点儿钱哪能不给你们，等着，我这就取钱兑现！”说着抬腿要走，大伙可不干了，好不容易逮住他，哪能轻易放他走，抓手的抓手，扯衣服的扯衣服，像押犯人似的跟在后面。
吴老板一脸尴尬：“你们用不着这样吧？让熟人看见了，我的脸往哪搁呀？拜托拜托，你们就待在这，我保证半个小时之内拿钱来！”
大伙都不吭声，都知道这样不好看，可他们实在是不放心呀！吴老板想了想，拍拍身旁的女孩：“这样吧，你们要是信不过我，我让她留下来给你们当人质，这总可以了吧？”
大伙一看那女孩，不用说，这肯定是吴老板包的小二奶。刚一犹豫，吴老板也不等他们表态，摆脱他们的包围快步走了，三晃两晃就没了人影。女孩回过神来，急得大喊：“不……我不想当人质！”
一边喊着，一边就想开溜，大伙一看，吴老板已经不见了，哪能再让你跑掉？七手八脚硬把她按住：“他没拿钱来之前，你别想跑！”
女孩一看自己被团团围住，知道无论如何跑不掉了，恼怒地跺起脚来：“你们这帮傻瓜！你们不去追他，把我留下来干什么？告诉你们吧，你们上当了，他现在已经是个穷光蛋，就是三百块也拿不出来！”
大伙都是一怔，然后问她跟吴老板什么关系，咋知道这么清楚？女孩气呼呼地说：“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他一年多了，看着他从身家几百万变成一个穷光蛋。”
大伙都不太相信她的话：“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跟着他哟，骗人吧？”女孩脸色顿时暗淡下来：“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已经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不跟着他，还能怎么办？”想了想又说，“你们留着我也没用，他肯定不会再回来的。”
老山他们仍然不肯相信，三千块钱，难道吴老板就把一个女人扔了？女孩见他们死活不相信，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你们不信，等着看吧！”
很快过了半个小时，吴老板果然没有出现。大伙坚持又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见他回来。这一下，大伙儿都火了，纷纷破口大骂，下次再碰见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
骂了一通，大伙叫女孩说出吴老板的电话，跑去一打，却关机了。后来他们又想出了一个办法，逼女孩带他们去找人。可女孩说，那个家伙的房子早卖了，现在天天都是在旅店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就没法找。
折腾了一番，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女孩拍拍屁股站起来，说道：“你们看，他肯定是没钱回来赎人了，我也没钱替他还债，你们还是让我走吧。”
大伙一脸怒气地瞪着她，不肯挪步。老山想了想，轻声问道：“让你走，你要到哪儿去？”
这一句问到了女孩的难处，她脸上一片茫然，最后轻咬着嘴唇说：“你们别管，让我走……”
其他人都憋着一肚子火，把火都冲着女孩身上发了：“想走，没门儿！你得替他还债！”商量了一阵，留下两个人在原地等着，然后押着女孩回了工地，把她关进了一个工棚里看着。
谁想，一直等到晚上，那两个在街上的人白等了半天，看来，这家伙真的拿不出钱赎人了。
大伙又丧气，又气愤，在工棚外说骂了一阵，都感觉不甘心，几百块钱就这么白白不见了，心痛啊！突然，有个年轻人喊了起来：“不能便宜了他们，让这个女人偿债！”
大伙都喊：“对，就让她偿债！”老山吃了一惊：“她身上又没有钱，让她怎么还？”
大伙挤眉弄眼地说：“每个人睡她一次，就当咱们把钱拿去嫖了吧！”又嘻嘻哈哈地对老山说，你不睡没关系，你自己去讨你那份钱吧！
可说是这样说，谁都是站着没动，也不吭声。沉默了一会儿，大伙都说：“老山，你的钱最多，你第一个睡！”
老山拗不过大家，想了想同意了，埋头走进了工棚。
女孩在工棚把外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见老山走了进来，惊得直往后躲：“别过来，别过来！”
老山在门口处坐了下来，轻轻喝道：“嚷什么？你再嚷，我就真走过去了。”
女孩稳了稳神，可怜巴巴地恳求他：“大叔，你们放过我吧！”老山望着她叹了口气：“我也有个你这样的女儿，我咋会对你怎样哟？你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就行了，别让后面的人进来笑话我。”
女孩犹豫着脱去外衣，扔在床头，然后蜷着身子缩在被窝里。老山摸出根烟，慢悠悠地抽了起来。一直抽了三根烟，他才站起来，冲女孩说道：“欠我五百八十九块，就算清了。”
说罢，他提提裤子走了出去。大伙见老山出来了，都笑着问：“咋样？”
老山说：“咋样？进去就清楚了。”
接着，第二个人走进了工棚。他看了看床上的女孩，又看了看老山扔在地上的烟头，也是一屁股坐下来，摸出烟闷声闷气抽起烟来。坐了十来分钟，他站起来冲女孩说了句：“我三百四十七块，清了。”
接下去，大伙一个接一个走进了工棚，每个人都是进去抽了几根烟，然后就出来了，几百块的工钱，也就坐了几分钟工夫。
大伙都进去了一遍，最后女孩慢慢走了出来。老山大声说：“姑娘，我们跟吴老板的债算是清了，你要是见到他，就跟他说一声。”
女孩没说话，忽然捂着脸跑了。
过了两天，老山他们刚从外面回来，看见工棚门口坐着一个女孩。走近了一看，居然是上次那个女孩，身前还放着两个行李袋子，大伙一下就怔住了。
女孩从地上爬起来，眼眶红红地说：“大叔，我、我是来还债的……我给你们做饭，洗衣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