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她又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莫院长,她不也是从英国皇家医学院毕业归来的医学博士吗?他(她)们年龄相近,如果像片中的那位男士真是自己的父亲,那么,莫院长也应该是我父亲的同窗校友了。
莫院长就住在离她病房不远,是一幢座落在花园中的二层小楼。莫院长曾邀请过她去家里作客,但她很自重,不愿打扰人家。可今日,两条腿止不住急匆匆向院长家迈了过去。
院长家的门敞开着,房屋宽敞明亮,室内设施和布局,即显示出了主人的富有,更表现出了主人的知识与内涵。客厅没人,一张像片跃入她的眼底,像片挂在客厅最当眼的墙壁上,一个戴着博士帽的青年男子,长得很帅气,笑得也很灿烂。这男士似曾相识又扑朔迷离,再仔细想想,有点像李伦教授模拟出的肖像中的那位。打开肖像一看,她惊呆了,几乎没有两样啊!要说有不同,教授制作出来的是一位中年男士,而墙上的这位还很年轻;再睁大眼睛仔细观察,更觉眼前一亮,像片中男士的嘴边上有一颗黑痣!这黑痣和自己的那颗黑痣长在同一个地方。毋庸可否,这就是我的父亲啊!墙上还贴着两张相片,应该是夫妻照,男士是父亲,女士不是别人,正是院长!
啊!她明白了,院长莫雅琴就是自己的亲娘!她想起了那天在128里程碑前的情景,难怪她是那样痴情地望着她,也只有母亲的眼睛里才会闪烁出那样的光泽。她只料此次寻亲,一定是山重水复,没想到踏烂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高兴劲还没过,猛然间,她又想到一个问题,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这个问题要是找不到合理解释,那照片上的这对夫妻是不是自己的父母,起码莫院长是不是自己的母亲,还将是个问号:弃婴事件会发生在高知家庭吗?还有,莫院长若是我的母亲,为什么还不以母亲的名义现身说话呢?看来事情半没有想像中的这样简单。正想到这儿,室内传出了脚步声,她赶忙将两张肖像藏在身后。
是莫院长,她见到了周晓芸,冲她一笑。在几天的交往中,院长给她的感觉是,有几分严肃,几分矜持,还有几分清高。刚才这一笑,还笑得有些自我,还有点阳光,像是遇到了高兴的事。院长和她并肩坐在沙发上,手上握着一张转成圆筒的纸,对她说:“我知道你会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周晓芸暗吃一惊,摇了摇头。陶院长把圆筒纸递给了她。周晓芸打开一看,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同样是一张肖像,肖像上不是别人,是自己!肖像后面同样留有字句,也是出自李伦教授之手:
莫雅琴同学:我收到你要我帮你制作肖像之前,也收到了我的学生周晓芸的求助信,她是要我模拟父母,你是要我模拟女儿。仅是巧合吗? 你们是不是见面了?要真是这样,可喜可贺啊!
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女儿在找娘亲,娘亲在寻找女儿啊!她曾多次想像,自己是出身于哪样一个家庭,工人?农民?还是商人……所有的想像都不如现在的光彩。她感谢上苍,赐她病痛的目的是要她找到自己的父母,赐她痛苦就是要给她幸福。她强忍着泪水涌出,将藏在身后的两张肖像递给了莫院长,静观院长的表情。她只料院长也会跟她一样激动,也会流出泪水,会高声叫她一声女儿,会拥抱她,亲吻她——然而,院长没有,只是轻轻一笑,笑得很深壑。
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似乎双方都不知道此刻该向对方说些什么。还是周小芸寻母心切,首先打破了僵局:
“我还是叫你院长是吗?”周晓芸问这话带有很高的希望值,她希望对方摇着头对她说,怎么还能这样叫呢?应该叫妈妈了。可对方没有摇头,而是点头,说:“你是我的病人,只能这样叫。”
周晓芸仍不死心,夹着眼泪继续问:“能告诉我父亲在哪儿吗?”
“你现在是病人,首要的任务是治病。”
“我想再问您最后一句,那是我父亲吗?”
院长停了好长一会,终于说:“是的,孩子,他是你父亲!”
啊,是我父亲,既然是父亲,院长,你为什么就不能说一声我是你母亲呢?离开院长家的时候,她望了院长一眼,她发现院长的眼角里藏着两颗热泪。
一庄怪事接踵而来。从院长家出来,还没进病房,她又发现了一种奇异的目光。这目光和莫院长第一次见到她时几乎没有两样,同样只有母亲才能流露出的那种光泽。也同样是中年女人,同样的穿得华贵高雅,同样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有话对她要说。在次后的日子里,她几乎每天都会遇到这位女人。这女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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