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不悔冷冷地看着剩下的十个敌人,按剑不动。
凤仪公主在背后的山洞中瑟缩呻吟,刚敷过的金创药效力已过,创口又开始发作了。
死去的是幕王爷派来的五十多个手下和一百多个判党。现在是一对十。
一个年长的、像头领模样的白须刀客,喝止众人。他这才真正体会:丁不悔号称“大内第一快剑”绝非浪得虚名,持一把普通的长剑,也能使出“剑过头留、滴血不沾”的绝招,让江湖英雄闻之胆寒。丁不悔如今越战越勇,车轮战对于丁不悔没有用,多少人围上去,不过四五个回合,非死即重创。白须刀客心想:这几十名同伙皆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名家高手,可是在丁不悔眼前,简直成了乌合之众、如此不堪一击,再看剩下的人,早已吓得心胆俱裂、斗志全丧。看来今日绝无可能擒得住皇上最心爱的凤仪公主,不如保存实力,来日东山再起。
“撤!”白须刀客一声清啸,十个判党瞬间退得无影无踪,扬起一路风尘。
丁不悔这才觉得自己很痛、很痛,手、肩、臂、腰、腿十几处伤一齐发作。他强忍着,一拐一拐地走回山洞中,取出金创药。
“公主殿下,微臣该为您补药了。”
凤仪公主躺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双手受了刀伤,动弹不得,两只无神的眼眶落了两行热泪,艰难地合上了眼。
“是,公主。”
丁不悔跪着,轻轻解开凤仪公主的衣袍,用棉纱小心地拭去她胸上染红的药粉,再补擦了一层药。丁不悔不知是心里紧张还是受伤的原故,手一直在发抖,一不小心,手指碰到公主的秀峰上。丁不悔大吃一惊,触电般地将手抽回来,刹那间,他变得面青唇白,那一颗心在剧烈地跳动,整个人愣住了。
“丁……丁不悔,你、你的手怎么啦?”虚弱的公主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哦——公主,微臣受了伤。公主殿下,微臣罪该万死!微臣罪该万死!望公主恕罪!望公主恕罪!”丁不悔吓得冷汗直冒,扑倒在地连磕几个响头。
“平——身。”
“谢公主!”丁不悔止住了磕头,但不敢抬起头来。
“今日……之事,天知……地知。”
“公主殿下,臣万死不抵冒犯轻侮之罪,公主宽宏之恩,臣赴汤蹈火,不足以回报,又岂敢泄露半字?”
次日,丁不悔望着死去的战马,摸摸自己空空的钱囊,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抱起了公主,走了三天三夜回到了京城。他们这才知道,皇上已发兵铲除了叛军,幕王爷的其余爪牙像树倒猢狲散一般逃之夭夭。
暴乱平息了,灾难过去了,天下又恢复了太平。这时的丁不悔对凤仪公主产生了异样的感觉,脑海时常闪现出公主那丰满的身影。三天三夜的旅程啊,是自己一生中最艰苦最难忘的旅程,为了让公主果腹,自己强忍着泪水,不惜出卖良心,一路上不择手段地找寻干粮、探觅井水。虽然很苦很苦,但每当看到公主颤颤巍巍,一口一口地吃自己喂下的食物时,他一下子能涌出一股欣慰,让所有的耻辱、痛苦、疲劳都会减轻。三天三夜的风雨同路,与凤仪公主耳厮鬓磨、肌肤相亲、呼吸相闻,每当公主轻解罗衣的那一刻乍洩春光,更让他心潮澎湃、久久挥之不去,让他熬过了几个难眠之夜。公主啊公主,不知您的伤势可有好转?
第五日的午时,丁不悔正辗转反侧不能眠,忽闻通报,王太监来探访。丁不悔连忙出堂参见,心里暗生疑窦:别看王公公表面上是皇上的心腹、凤仪公主的宠信,可暗地里他却是这个大奸宦,对上极尽阿谀谄媚、纵得那皇上骄奢淫欲、荒废朝政;对下又结党敛财、陷害忠良,与我更是一贯不和,若不是幕王爷谋反时他向皇上进谗,我怎会落得像个丧家之犬?好在碰上了落难的凤仪公主替我作证,不然我丁不悔这一世清白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参见王公公。”丁不悔跪拜。
“免了、免了。”王公公遂叫旁人都退下,笑吟吟地端出一壶酒。
“丁总管,凤仪公主感谢您救驾有功,特吩咐我送酒慰劳。”
丁不悔叩头谢恩,接过酒略一迟疑,便一饮而进。
“多谢凤仪公主殿下,多谢公公!”
“嗨!您看看您,谢我干嘛?这都是凤仪公主的赏赐——丁爷,凤仪公主如今已得太医妙手回春,不日即可痊愈,丁总管不须掂记。公主已在皇上面前保奏,将追封丁爷为镇国骠骑大将军,这不,托我给您带个信儿。”
“追封、追封……”丁不悔失愧似的喃喃自语。“凤仪公主还是不相信我。”
“哼哼!当然是不相信。谁不知丁爷您是‘大内第一快剑’啦?皇城之内,丁爷可算是所向无敌啊。”
“那你猜猜,丁某毒发之前,能否拨剑杀你?”
“嘿嘿!丁爷莫躁,您中的可是皇家秘制的‘慢鸠散’,无色无味,中毒者先是浑身乏力,继而七窍流血而死。这种毒,好就好在并无痛楚,还能保留全尸,这也是公主殿下对丁爷您的仁慈之恩哪。”
“呸!狗奴才。你可知我丁某人剑、毒兼修,早已练成金刚不坏、百毒不侵之躯?‘慢鸠散’虽是皇家秘制,可我一闻就闻得出配料,岂能骗得过我。就算喝了,也毒不死。王公公,你没发觉我现在一点血都没流吗?”
“那、那、那你现在……”
“王公公,想必你听说过丁某有一招‘剑过头留’吧?”
“剑过头留……”
“这招其实你也会,会得比我还高明。”
“丁、丁、丁爷,你开、开什么玩笑?我、我一个太、太监哪会武功啊?!”
“对啊,王公公,你确实不会武功,可你一直在贪赃枉法、诛杀忠良,你背地里向皇上参了我一本,诬蔑我勾结幕王爷意图造反,让皇上派人一路暗杀我,丁某幸得落难公主的佐证方可洗脱罪名。如今,你又串通公主杀我灭口,好一个‘保留全尸’,比丁某人的‘剑过头留、滴血不沾’高明得多!高明得多啊!哈哈哈……”
王太监还未回过神,忽觉剑光一闪,整个人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脖子一圈喷射出鲜血。
丁不悔冷冷地惨笑两声:“哼——哼!公主殿下,臣曾言万死不抵冒犯轻侮之罪,臣早就该死。大丈夫岂可负轻薄之名而苟活于世?只可惜臣不受毒侵,不能死在公主的手上啊,唯有自尽谢罪……”
丁不悔缓缓举起跟随自己多年的长剑,深情地望着它:“长剑啊长剑!我丁不悔号称‘大内第一快剑’,此生引以为傲,莫过于持了你这一把普通的剑,使出‘剑过头留、滴血不沾’的绝招杀过数不清的武林中人,从不后悔。可今天,我还得用你来向公主谢罪,但不知你主人的头是否掉得下来——公主啊公主!从此天知地知无人知,哈哈哈……”
剑光如电般闪过,长剑咣当一声跌在地上。丁不悔呆呆地站着,痴痴地望天,张着一副狂笑的脸,脖子一圈慢慢浸出了血,他的头稳稳地留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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