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四十三岁,死了妻子,留下一个女儿凤英。张二嫂三十二岁,死了丈夫,留下一个儿子小方。两家人屋搭山地连边,有事相帮,有难相助。该种的时候,老五开机耕地,二嫂随着撒种。该收的时候,同用一个场地,碾打杈翻,扬糠筛杂,交换使用。平时洗衣缝补,老五送给二嫂。她洗净晒干缝好交到老五怀里,不少时候用那水灵灵眼角瞟瞟老五,惹得老五心猿意马神不守舍。俗话说,人眼下不去针,乡邻们早已看出了门道,有人说:“两家合一家算了,省得偷偷摸摸,被人戳脊梁骨。”也有人说:“张二嫂那人光敲梆子不卖油,是糊弄人的。”
“寡妇的心,飘忽的云。”这话有几分道理。王老五心急要喝热糊粥。手脚盲动,碰了个软钉子,弄得几天几夜吃不香睡不稳。那是一个风清月朗的夏夜,张二嫂盖着下身,光着上身,睡在冲门一张竹床上,白皙净洁的胸脯,高耸的双乳在月光下一起一伏。王老五悄悄地进了屋,坐在床沿上,伸手去摸消魂的地方。张二嫂机灵惊醒,“啊!”了一声,折身坐起,紧皱眉头:“深更半夜你来做啥?”
王老五一时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好大一阵子才结结巴巴地说:“想跟你说说小方和凤英……他俩的事……”
张二嫂轻轻推开他:“孩子还小,别瞎说啦,你走吧!万一被人看见,我的脸往哪搁啊!”
王老五一听,心冷了,起身更走。
其实,张二嫂那话是一时慌乱说的,内心里真不想让他走,想喊他回来又不好意思开口,眼睁睁看他走远,却落下一串泪珠。暗下决心,明晚补上一夜情。
可是,第二天又转了主意,生怕迈错一步,落得来日痛苦,便请来工匠筑了院墙,隔开了两家亲密无阻的来往。小方问她筑墙干什么?她叹口气说:“防备人家偷东西!”凤英问五老五:“二婶筑墙干什么?”老五气哼哼地说:“谁知道她中了哪门子邪!”
第二年,张二嫂在墙根种了一棵葫芦,叶茂秧长,花白如雪,结的葫芦又大又多,挂满墙里墙外。入秋以后,葫芦由青变黄,让人喜欢。那天王老五挨墙大便,因为想着别的心事,便后猛起,“咚”的一声,脑袋撞在葫芦上,痛得眼发花,咬着牙说:“人不咋的,葫芦倒心野,翻过墙来找茬。”随手拎起秧子甩过墙去。不料,张二嫂也在墙根小解,正巧砸在她肩膀上,肩骨脱臼了。吊着胳臂连腰带也系不上,只好一手提着尿湿的裤子跑进屋,疼得大哭大骂。儿子小方回来才帮她换了衣服。
饭后,张二嫂一手拎着葫芦到乡政府去告状。民政助理员听了前因后果,点点头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抓住她胳臂,一拉一撞,只听“咯咕”一声,肩骨入巢了。她疼得掉了两滴泪,可是胳臂活动自如了。她追问那事怎么说法?助理员面孔一板:“好办!”随手拿来一把刀,“啪”的一声,把葫芦劈为两瓣,给她一瓣说:“一个葫芦开俩瓢,每家一半,你们还是好邻居!”
哎呀!这官司断得不清不浑,没里没表,真够窝囊的。但是自己也说不清是怪人家、怪自己、还是怪葫芦。张二嫂只好翻翻白眼,拿个瓢走了。
过后,民政助里员对王老五说:“表叔,心急喝不得热糊粥,慢慢来!”
小方和凤英肩并肩上学下学,膀靠膀的下地干活,收工回家,像一对鸳鸯。夏天抗旱,王家有机无泵,张家有泵无机。小方说:“妈,你找王伯伯借拖拉机吧!”张二嫂的脸倏地一红,摇摇头没有说话。凤英叫老爸去张家借泵,王老五叹一口气低下了头。小方和凤英撇嘴一笑,叽咕一阵子,开起拖拉机拉着水泵下地了。那清清的河水,汩汩地流进两家的田里。岸边飞出悠扬的歌:
机泵配套水翻波;
人间多少好情义,
留在心里口难说。
农业连年丰收,经济越来越好,农具越添越多,小方买来收割机,凤英买来三轮车,院子小了,挤挤巴巴,他们二人一合计,“扑通”一声,推倒了院墙,平平垫垫,搭了个大敞棚,把这些家家什什都放在棚下,有条有理,院子里宽宽绰绰,进进出出,方方便便,两家来往畅通无阻。张二嫂低头暗笑,王老五点头说:“好。”
那天张二嫂端着瓢摘绿豆,忽然乌云滚滚,雷电交夹,大雨倾盆,浇得人睁不开眼,灌得人喘不上气,弄得人抬不起脚。她急着往家跑,身子一歪滑进水渠里,站不起身,爬不上岸,浑身上下滚得像个泥猴子。王老五匆匆忙忙走来伸手架住她胳肢窝,把她拖上岸,二人躲进菜园小屋里,相对笑了。
张二嫂用指头戳着老五的脑门:“你呀,心太急,嘴没磨尖,就想吃磨眼里食,弄得一个葫芦开俩瓢!”
王老五把俩瓢合在一起说:“还是一个葫芦啊!”
于是她们不顾满身泥水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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