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依来厂里的第一天,顺女就找去见了一面。杨小依给她的感觉是:白惭形秽。从此她很少跟杨小依打照面。
张滚来厂里的日子却明显多了。一有时间,就往厂里飚。他一眼看到单车棚里杨小依的单车,心里就有一丝颤动。不知怎么的,他一下就能判断出杨小依是在排版房,或是在印刷车间,在装订车间。有次杨小依偶尔在纸张仓库待了一会,他也直接一去就找到了。他本来话多,见到杨小依,话就更多。唧唧唧,呱呱呱,尽是废话。杨小依不耐烦,说:“你事情那么多,去忙你的去吧。”张滚说:“不忙不忙。你是我的客户,陪你也是我的工作。”杨小依说:“那你莫把我当客户,好吗?”张滚又说:“那我是陪漂亮的姑娘,可以吧。”杨小依说:“更不可以。我是你大姐。”张滚说:“大姐,好,我陪大姐。”杨小依有点气恼地说:“你陪在旁边,唧唧唧,呱呱呱,我还怎么工作?”又软下声来说:“算大姐求你莫陪在旁边了,好吧。有事我自然会去找你的。”张滚只好做个打电话的手势,说:“随时叫我,啊。”就去了办公室。
顺女也看出点名堂来了,在路上挡着张滚,调笑说:“呀,张总最近到厂里来得很勤呀,是不是不放心我?”
其实她很明白,自己和张滚,就只能是打工仔和老板的关系。她有自知之明。只是她耐不得张滚这样张扬,见了漂亮姑娘就失态。女人同女人之间,一比较就容易心生妒意。
张滚打个哈哈说:“我才不会对你放不下心。你到哪里我对你都是一百个信任,一万个放心。”
“那你是对里面那位客户不放心?”
“有一点。”
“你眼光怎么那么差。你看不出那是个生过孩子的小嫂子?”
“我知道她是一个孩子的妈,我也知道她年纪比我大。”
“那你还老往她跟前凑。”
“人家是我的客户。”
“别的客户也没见你这么陪。”
“我愿意啊!”
顺女就一扁嘴,说:“我看那个杨小依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漂亮。”转身走了。
张滚笑笑,在心里说:“你知道什么。”
他觉得这女子就是一根筋,不晓事理。他还犯不着对杨小依那样上心。但他真是有点不放心。
他的厂子里有着猫腻。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他开这个厂子,花了不少资金。银行的贷款(那倒不是很多),都还在那里停着,每个月的利息,算下来都不少。他如果一切操正步走,中规中矩,不知道要做到哪年哪月才能开始赚钱。他当然想尽快地富起来。这样,就难免走点歪门邪道。做他们这一行的,哪样来钱快呢?门道自然有。比如,做盗版书。或者加印一批畅销书,偷偷批发给书商。这类事都是见不得人,是违法的。他的厂房后面的小仓库里,就装了一台印刷机,隔三岔五,抓住了机会,就干一把。所以,他一般不让闲杂人等进厂。这次杨小依是个例外。自从杨小依来厂,他的心就提起来了。他天天陪她,是看她,也是提防她。
他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那天是下午,快下班了,杨小依忽然到三楼办公室找他。杨小依脚步很轻,但神情严峻。杨小依说:“你这里也做盗版书的?”
张滚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没有啊!”
杨小依说:“有。我在排版房地下捡到几张打样稿。我看了。是《披发女侠》第一章的内容。”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在原先的书老板那里打工,做得最好发的就是这本书。”
“你坐下,喝杯水。我下去问问。”
过一阵,张滚回来,笑笑说:“你看到的没错,那几张打样稿是《披发女侠》。是她们打着好玩的。因为我要求她们,有任务的时候忙任务,没有任务也不要闲着,找点东西打一打,练练指功。昨天没有事干,她们就拿了本《披发女侠》练指功,打着玩的。你刚才那样说,吓死我了。”
“真的?”
“我不骗你。”
“没有就好。说实话,我还更吓哩。你做印刷的应该比我更清楚,做盗版书违法。你要是出了事,连累到我的书都会做不成。”
“不会不会。我是做什么的出身?税管员。我做什么事都坚决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有毒的不吃,违法的不做。你放心。”
“那就好。”
杨小依笑一笑,起身走了。
张滚在心里嘀咕道:“你赶快走。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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