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殿军是泰山脚下钟磬村人,六岁时发高烧烧坏了脑子,从此人变得傻啦呱叽的,讲话还有些磕巴。进入二十一世纪,他已长成一条三十多岁的壮汉,父母故去,他既不会种地,又不会经商,说不上媳妇,便随村里的建筑队来西营市打工。因智力问题,只能当和泥搬砖的小工,混口饭吃罢了。
钟殿军是个媳妇迷,他手头一有点闲钱,伙伴们就糊弄他,说有个女的看上你了,约你在某某饭店见面呢,于是他就和他们一起去饭店见面。等伙伴们用他的钱吃饱了喝足了,才随便一指个姑娘,悄声说:“就是那个女的。不过她刚才说了,对你不够满意———不要紧,等以后哥们儿们再给你挑个好的。”此时,钟殿军总是一脸的悲伤。
这天是个阴天,下着毛毛雨,工地上歇工。昨天老板刚发了几个月的薪水,伙伴们就又开始琢磨了。小胖、薛润景、“学问”仨人,头凑到一起一商量,戴眼镜的“学问”推醒了蒙头闷睡的钟殿军,说:“殿军,昨夜里,我去咱们旁边那条街闲逛,那儿新开了家‘秋雨饺子馆’,老板叫阎秋雨,刚三十岁……”
“和咱们殿军正般配嘛!”小胖感叹着。
“学问”继续着:“阎秋雨跟我说了:听说你们那儿有个叫钟殿军的,长得浓眉大眼的,别提多精神了,啥时带来让我瞧瞧啊?”
“她真的……这么说了?”钟殿军来了情绪。
“还等什么殿军?”薛润景迫不急待地撺掇着,“抓紧走人!去那后多要点饺子凉菜啤酒什么的,她一高兴,这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那就———走!”钟殿军麻利地起了床,四人冒着蒙蒙细雨上了路。十多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秋雨饺子馆”。四人围着一桌坐下,小胖对阎秋雨说:“一捆啤酒,一盘牛肉,一个小葱拌豆腐,一盘凉拌粉丝,每人再来半斤饺子,由我这兄弟埋单!”
阎秋雨对要埋单的钟殿军自然格外热情些,绕过来先给他沏茶,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直往钟殿军的鼻子里钻。她进操作间给厨师下单,这边“学问”几个就捉弄钟殿军,说:“你女朋友可以吧?你看她朝你笑的,那个甜!”“你看她走起路来,屁股那个扭呀……”薛润景在座位上学着。钟殿军瞪了他一眼,严肃地说:“不许……说我的女朋友!”“润景你怎么这样?朋友妻,不可欺嘛!”“学问”忙挤眉弄眼地“批评”薛润景。
酒菜很快上来了,不过钟殿军吃的很少,喝的也很少,他的目光总是直勾勾地去盯阎秋雨,臊得她面颊都发烫了。她已瞧出对方是个有些弱智的人,所以也不往心里去。
此时,一个绰号叫“赖皮狗”的家伙突然闯进店来。他叫赖天山,原是某厂职工,从农村娶了阎秋雨后仍不正干,单位叫他下岗,阎秋雨也同他离了婚,他就老来“秋雨饺子馆”闹。他不知打哪喝得醉醺醺的了,踉踉跄跄走到柜台前,“嘭”地抓起个茶杯往地上摔了个粉碎,一指阎秋雨,说:“你今儿个给我个踏实话——你到底同不同意跟我复婚?”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阎秋雨愤怒地说,“你给我马上滚,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我打死你个臭娘们!”“赖皮狗”挥拳就打———可是他的拳头被人从后面紧紧攥住了。
“你为什么……打我的女朋友?”钟殿军拧着“赖皮狗”的手腕,气鼓鼓地质问。
“你说她———阎秋雨———是你女朋友?”“赖皮狗”惊问。
“是又怎么样?”阎秋雨说,“我告诉你姓赖的,叫我复婚,除非叫我死!”
“我不活了!”“赖皮狗”狂吼着,伸出另一只小爪子去挠钟殿军的眼珠。可把钟殿军气坏了,一晃膀子居然把“赖皮狗”举了起来,走出店门,把他扔在了街上。
“赖皮狗”小半天才爬起来,气得哞哞的,嚷着:“好小子,好你个阎秋雨,你们等着瞧!”一瘸一拐地走了。
“你再敢来欺负我的女朋友,我就……打死你!”钟殿军信誓旦旦地说。
次日上午,钟殿军正在工地上干活,一个“噩耗”飞入了他的耳朵———就在昨晚,“赖皮狗”用硫酸泼了阎秋雨的脸,然后连夜潜逃了,公安机关正在缉捕他,阎秋雨现在医院治疗。钟殿军闻听,都快急疯了,立即找工头请假。工头早听说了傻子的“壮举”,劝他:“你要去医院照顾阎秋雨?人家和你有什么关系,轮得着你去照顾?”
“她是我的女朋友,她亲口……说的。我……不管,反正我得去!”说罢就跑。
“老子扣你钱!”工头在他背后叫。
钟殿军赶到医院烧伤病房,病床上,阎秋雨扣在无菌罩子里,那张原本清秀标致的脸蛋,已被硫酸烧得一塌糊涂。大夫问他:“你是她什么人?”“我是她……男朋友。”钟殿军说。大夫便把他叫出去,告诉他,阎秋雨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她大伯。昨晚她大伯赶来了,见状扔下500元钱,就一去不回头。阎秋雨的饺子馆也只拿得出3000块钱,连住院费都不够。希望他能尽快筹些钱来,先让病人脱离危险再说。
钟殿军不假思索地说:“您……放心,我明天就把钱带来,请您先……抢救病人要紧。”
他连夜坐火车回老家,把仅有的几间祖屋卖了8000块钱,拿来交给了医院。
阎秋雨脱离了危险。她无法正视镜子里那张奇丑无比的脸,成天以泪洗面。钟殿军因为伺候她不上班,也被建筑队除了名。这天半夜,在病房外走廊上打地铺的钟殿军起夜,推开门想看一看阎秋雨,突然发现病床上没人,再一看阳台,阎秋雨正要跳楼,一条腿已经跨过了阳台水泥栏。他大吼一声冲了过去,抱住了她。阎秋雨哭着撕打着他,说:“你滚,让我死,你有什么权力来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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